凌霜回到易府西跨院时,檐角的月亮刚从云里钻出来,清辉洒在青石板上,把她怀里账册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推开门的瞬间,雪狸就从暖榻上跳下来,蹭着她的裤腿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 往常这个时辰,它早该蜷成一团睡了,今晚却睁着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怀里的紫檀木盒,耳朵尖微微颤动。
烛火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灯芯结着颗小小的烛花,映得妆台上的半块玉佩泛着淡金微光。凌霜把账册和木盒放在妆台上,刚要伸手摸雪狸的头,指尖就碰到了衣襟上的火星印 —— 是刚才在将军府墙头,被风吹来的火星烫的,布料焦了个小洞,贴着皮肤有点痒。
她坐下时,怀里的令牌硌了硌腰侧 —— 是易玄宸给的那枚墨色令牌,上面的 “易” 字被体温焐得暖了些。凌霜盯着那枚令牌,忽然想起巷口看到的 “寒渊使者”,他们腰间的铜牌冷得像冰,和这令牌的温度截然相反,却都透着一股让人发怵的威压。
“先看账册?” 她轻声问雪狸,像是在问自己。雪狸蹭了蹭她的手背,尾巴卷住她的手腕 —— 那里的旧疤又泛红了,是刚才翻墙头时太急,不小心扯到了旧伤。凌霜深吸一口气,翻开最上面的账册,墨迹扑面而来,是凌震山的字迹,她从小看熟的,却在 “军功” 两个字旁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涂改痕迹。
“虚报了三千骑兵的粮草,冒领了二十座城的战功……” 她指尖划过那些墨迹,指甲几乎要掐进纸里。想起十二岁那年,凌震山从边关回来,穿着银甲,把凌雪抱在怀里说 “爹给你挣了世袭的爵位”,那时她躲在柴房里,听着柳氏的笑声,还傻傻地以为 “爹只是忘了我”。原来他的爵位、他的荣耀,都是用假账堆起来的,连她生母苏氏当年陪嫁的良田,都被他偷偷卖了,填了军饷的窟窿。
账册翻到最后一页时,掉出一张泛黄的纸,是张地契,上面写着 “苏宅”—— 是她生母的娘家旧宅,落款日期是柳氏进门的第二个月。凌霜捏着那张地契,指腹摩挲着 “苏宅” 两个字,忽然想起苏氏带她去外婆家的情景,院子里有棵老海棠,春天开得满院都是粉花,苏氏会摘一朵插在她发间,说 “霜儿以后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外婆家,这里永远有你的地方”。可现在,这地方早就换了主人,连她的外婆,也在柳氏进门后不久 “病逝” 了。
“喵 ——” 雪狸忽然对着紫檀木盒叫了一声,尾巴竖了起来。凌霜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滴在了地契上,晕开了一小块墨迹。她赶紧擦了擦脸,拿起那只紫檀木盒 —— 盒子是锁着的,锁扣是黄铜做的,上面刻着和玉佩一样的火焰纹,只是纹路更细,像用针尖刻的。
她试着把半块玉佩贴在锁扣上,指尖刚碰到,锁扣就 “咔嗒” 一声开了 —— 像是早就等着这枚玉佩来启。凌霜深吸一口气,掀开盒盖,里面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两样东西: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和半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 “守渊” 两个字,边缘磨得有些光滑,像是被人经常摩挲。
信纸是苏氏的字迹,墨水有些淡,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霜儿,若你看到这封信,娘已不在了。柳氏要的不是玉佩,是你身上的守渊人血脉 —— 寒渊里锁着渊灵,娘的血脉能唤醒它,柳氏怕你长大后来不及,会对你下毒手。记住,别信戴玉扳指的人,易家……” 后面的字被撕掉了,只剩下半道墨迹,像根没说完的话,悬在纸上。
凌霜的手猛地攥紧信纸,纸角被她捏得发皱。戴玉扳指的人?她下意识看向妆台边缘 —— 易玄宸的玉扳指还放在那里,是上次他来这里时落下的,墨玉的底色,上面刻着细巧的云纹,和她在破庙外看到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易家怎么了?” 她轻声念着,喉咙里泛起一阵涩意。原来生母早就知道柳氏的阴谋,原来她提醒自己要远离的人,现在却成了她唯一能依靠的 “势”。易玄宸说易家先祖是守渊人的护卫,可苏氏的信里,为什么要让她别信易家的人?
“在想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凌霜吓得手一抖,信纸差点掉在地上。她回头时,易玄宸已经走到了妆台前,目光落在那半块青铜令牌上,眼底的光沉了沉 —— 他显然认出了那令牌,却没立刻伸手去碰,只是看着凌霜泛红的眼眶。
“你早就知道我生母是守渊人,对不对?” 凌霜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拿起那封信,指着被撕掉的地方,“你说易家是守渊人的护卫,可我娘让我别信戴玉扳指的人,为什么?”
易玄宸没回答,反而拿起那半块青铜令牌,指尖拂过 “守渊” 两个字。令牌的温度比玉佩凉,贴在他指尖,像是在诉说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易家先祖确实是守渊人的护卫,可三百年前,守渊人突然消失了,寒渊的封印也松动了 —— 我祖父说,是守渊人背叛了护卫,带着渊灵跑了,易家才成了看守寒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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