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若霜白 第365章 云音千里

酆阳城。

风尘仆仆的杜衡一路跟着祁长留忙活，沿途捣毁的不知名阵法不知道有多少。

终于能够停下来休息片刻，杜衡咕噜噜灌下半壶水，对倚靠在树干上休息的祁长留道：

“前辈，我休息好了。”

祁长留“啧”了一声：“你小子，急什么，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

杜衡翻身上马，对祁长留道：“这两日我总觉得心中不安，怕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自那日从裘立嘴里挖出来阵法的秘密之后，他便跟着祁长留一路颠簸。

据裘立所说，萧颜汐一直在布置的大阵只差最后一步就成了，他们若想破坏阵法，必须要前往“祭台”捣毁已经布置完毕的阵法。

若想摧毁阵法，两样东西缺一不少：

一是至真至纯之人的眼泪，二是至刚至阳之人的血煞之气。

在出发之前，祁长留已经收集了大量路若的眼泪——他曾听星渊说过，路若是千年一遇的“灵澈之体”，她的眼泪，自然是世上最纯净之物。

至于至刚至阳之人，祁长留卜了一卦，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而且，杜衡年少成名，一直厮杀于战场之上，血煞之气只多不少，是最好的人选。

每次捣毁阵法都需要杜衡在场，他只好随祁长留一起出发。

但杜衡心里一直记挂着手刃萧颜汐，所以一路进度赶得飞快，祁长留都有些吃不消。

又接连跑死了两匹马，两人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枫玉都。

一进皇宫，杜衡就迫不及待地直奔紫宸殿。

得知萧颜汐已经伏法，连尸体都已经被萧景逸焚烧成灰撒在护城河里，杜衡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且不说皇宫如何兵荒马乱，祁长留从谢轻舟口中得知风玥他们已经离开枫玉都之后，更是气得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这群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连师叔都不要了！”

随即拿出先前星渊给的法器，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见惯了他们一行人的奇特之处，谢轻舟只是愣了一下，便释然了。

“长风，将卷宗搬到书房。”

他要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长风提起一大摞卷宗，重重地摔在地上，赌气道：“不去。”

都已经连续看了五天的卷宗了，长风用控诉的眼神盯着谢轻舟：

“说好今日出门的。”

谢轻舟无奈地摇摇头：“萧颜汐已死，但她留下的诸多问题还需解决。把这些搬到书房，你先出去吧。”

长风浑身一震：“是。”

一转眼便不见了。

谢轻舟好笑的扶额，随即无奈地前往书房。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杜衡醒来时，已经在将军府了。

他一时有些懵然，坐起身揉了揉抽痛的额头，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事。

萧颜汐死了，尸骨无存。

阿姐已然大好，如今与萧景逸举案齐眉，继续治理后宫。

墨柒……墨柒走了。

阿姐递给他一封信，说是墨柒临走之前留下的。

他打开还染着墨柒身上香味的信纸，却只见她决绝的告别。

她知道了。

不但知道她先前与萧颜汐的侍女婠婠那点破事，还知道如今婠婠就住在将军府，甚至即将临盆。

信中她的语气很平淡，杜衡甚至能够想象出她说这些话的样子。

她说，欢喜与他相遇相知，那段美好的岁月她很感激。

她说，冯世忻如今长得很结实，让他不必挂念。

她说，君后的身体已然痊愈，日后只要好生养护，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她还说，她要回家了，以后不会再来枫玉都，让他珍重身体。

她还说，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要好好对人家。

还有孩子，稚子无辜，希望他能好好爱护自己的孩子。

最后，她只平平淡淡的留下了几个字：

山高水长，不复再见。

杜衡从怀中取出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颓然的捂住眼。

就在这时，突然有下人通报。

杜衡皱眉，不满道：“何事？”

下人观察他的脸色，惴惴不安地低着头，颤声道：

“府里那位，生、生了。”

杜衡的眉头拧得越发厉害。默了片刻，他疲惫地摆了摆手：“下去吧。”

下人忙不迭地走了。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顶着巨大的威压，又折返回来，跪在地上一口气说完：

“是、是个男孩。那位难产，血崩走了。”

杜衡起身，默默穿好衣服，踱步到了柴房。

惨烈的现场已经被接生婆和下人收拾过，但屋里浓烈的血腥味还是让人忍不住作呕。

杜衡瞥了一眼，没有进去，吩咐小厮：

“抬去青茔岗。”

负责接生的嬷嬷后颈一凉，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将军饶命。”

杜衡进了主屋，所有下人陆续离开。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人：“何罪之有？”

老嬷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浑身抖得像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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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杜衡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起身，对老嬷嬷道：

“以后，你来照看他。”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一眼被老嬷嬷抱在怀里的孩子。

沂国大将军杜衡，一生戎马，立下战功无数，却一生未娶，膝下唯有一个独子，名唤“思柒。”

云域。

祁长留一路加速，回到云域时，那帮小崽子都还没回来。

他颇有些神气地甩了甩袖子，心想：

哼，小样，姜还是老的辣，师叔到得最早！

他都已经想好了，等到他们回来，他一定要在门口，摆出最威风的造型，在一帮小崽子目瞪口呆的眼神里潇洒地一甩头发，然后猖狂的大笑三声：

“没想到吧，师叔是最先回来的！”

他等了半日，夜幕降临，小崽子们还是没回来。

祁长留不得不回去休息。

后来，他又等了半月，他们还是没回来。

褚湘思忍不住劝他：“他们兴许去了别处，你且宽心。”

说到褚湘思，幸好他们二人的私情败露时，未已在场。

祁长留厚着脸皮求未已帮助，未已（秋霜染）随即为褚湘思制作了假死药。

顺利脱身后，褚湘思和祁长留一起回到云域，并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出去了。

一月后，玩得开心的路若终于想起要和师尊师叔报备，于是祁长留收到了一只飞得晕头转向的言螝。

【师叔，我们在隐域玩得很开心，不必挂念。

凝姐姐和风大哥成亲啦！风大哥说再过不久，我就能做小姨啦！

师姐和师兄的伤已经全好啦，隐域的医师好厉害的，墨柒师姐身上连道疤都没留下呢！师叔不必担心他们咯。

墨白师兄说，等他帮霜染哥哥做完这次实验就回家。

师叔，你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可坏了，居然偷偷篡改了绿檀姐姐的药方，害绿檀姐姐追着他们打！

对了，还有，师叔，乌大哥送了我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我用这些东西把言螝改造了一下呢。师叔，你这次见到的言螝，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样呀？是不是变得更漂亮啦？

呀，还有，我忘了告诉你了，何大哥和雪缃姐姐也回来了。雪缃姐姐说他们一路遇到了好多奇特的事情，若若只听了一点儿，就觉得有趣极了！

乌大哥说他们可以发展一下副业，给雪缃姐姐多攒点嫁妆。所以现在何大哥准备找个茶馆说书呢。

哈哈，不过何大哥的嘴真的好笨啊。雪缃姐姐看不下去了，打算让乌大哥帮忙。乌大哥很痛快的答应了。

悄悄告诉你哦，师叔，乌大哥私下里偷偷和我说，若若也有份额呢！

等若若赚到钱了，一定拿来孝敬师尊和师叔，给你们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不过，你们不能和凝姐姐抢哦！

师叔，师尊还好吗？

虽然在这里很快乐，但是若若想师尊了。

下个月我们就回去，到时候，若若给师尊和师叔带师姐新做的木鸢，可好玩了！

啊，凝姐姐叫我去吃桂花糕了，就先说到这里吧。

师叔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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