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渡古的新书 第146章 京城的阴影

京城，皇宫深处。

三皇子沈砚的居所素来以清雅幽静着称，尤其那间临水而建的书画室，更是他平日里最为放松惬意之所。然而此刻，画室内虽依旧檀香袅袅，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砚身着月白常服，临窗而立，手中捏着一封刚刚由心腹密呈上的信笺。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书写者是在极度匆忙或紧张下写就，但其传达的内容，却如同淬毒的冰针，一根根扎进沈砚的心底。

“……林司制与萧将军关系日笃，常并肩出入……雪夜曾见二人于校场私语，状甚亲密……萧将军赠其贴身短匕，林司制似有回礼……营中皆传，二人心意已通……”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碎了他一直以来精心维持的从容与期待。

他缓缓走到巨大的紫檀木画案前，案上铺陈着他近日正在临摹的前朝名作《山河图》副本。这幅画，他曾与林晚秋一同品鉴过，那时她眼中闪烁着对古迹修复的专注与热爱，与他谈论笔法、墨韵、意境，那般投契，仿佛天地间唯有彼此懂得其中精妙。

他提起笔，蘸饱了浓墨，试图将心神沉浸到这幅壮丽山河之中，借此驱散心头那不断翻涌的涩意与……冰寒。

笔尖落在宣纸上，勾勒山峦的走势。起初尚能维持往日的清逸俊秀，但随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北疆传回的画面——她与萧景渊并肩立于风雪中的身影，她对他展露的、从未对自己有过的全然信赖的笑颜……沈砚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笔下的线条渐渐失了章法，带上了凌厉的、不受控制的戾气。原本应浑厚苍茫的山石，被他画得如同嶙峋的怪刃；原本应缥缈舒展的云气，变得滞涩而阴沉。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上好的狼毫笔杆竟被他生生捏出一道裂痕！

笔锋猛地一顿，一大团浓黑黏浊的墨汁，不受控制地滴落，正好污了画卷中央那片原本应是最为开阔明朗的江域。

墨迹迅速晕开，如同一个丑陋而狰狞的伤疤，彻底毁了这幅精心临摹多日的画作。

沈砚的动作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片刺目的污迹，仿佛看到了某种不愿面对的、既成事实的未来。画毁了，如同他心中某些隐秘的、尚未及宣之于口的期盼，也随之一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墨污”所吞噬。

他缓缓放下残笔，指尖沾染了墨渍，他却浑然不觉。原本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如同结了一层寒冰，越来越冷，越来越深，再也映不出窗外皎洁的月光，只剩下无尽的幽暗与算计。

画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他抬起手，用那沾着墨迹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上那团污迹，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

“晚秋……”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再无往日的温和眷恋，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扭曲的占有欲，“你本该……是属于这里的……”

属于这京城的繁华，属于这宫廷的精致，属于能与你谈论书画、共享风雅的他。

而不是那苦寒北地，不是那个只懂得舞刀弄剑的莽夫！

窗外的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扭曲变形。沈砚缓缓直起身，眼神已彻底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幽寒。

有些东西，既然无法如愿得到，那便……换一种方式。

他看着那幅被毁掉的《山河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北疆的风沙，看来是迷了某些人的眼。也是时候，让京城的风，吹过去了。

林晚秋，萧景渊……你们可知，这盘棋，还远未到终局。而他沈砚，绝不会甘心只做一枚……被遗忘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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