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脉通天 第28章 浊河摆渡人

幽冥宗五人呈扇形散开，阴冷的神识如同蛛网般扫过宫殿的每一寸角落。鬼厉站在破损的宫门处，猩红的斗篷无风自动，元婴中期的威压让残垣断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陈石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枯木，与宫殿阴影融为一体。九纹紫金丹缓缓旋转，澎湃的剑元被死死锁在丹田，唯有剑心通明悄然运转，映照出五人精确的位置和气息强弱。

“奇怪，刚才明明感觉到瑶光一脉特有的灵力波动。”一个黑袍老者皱眉，手中骷髅头法杖闪烁着绿油油的鬼火。

另一名身材矮小的修士抽动着鼻子，像野兽般嗅探空气：“有生人的味道，还没走远。”

陈石心中一凛。这矮小修士修炼的应是某种追踪秘术，嗅觉堪比妖兽。他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避开从侧面扫来的神识，目光落在三丈外一根半塌的梁柱上。那里是宫殿结构的薄弱点，也是唯一可能快速突破的位置。

“在那边！”矮小修士突然指向陈石藏身的阴影！

几乎在对方出声的同时，陈石动了！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并非直线逃离，而是猛地撞向那根承重梁柱！

“轰隆！”

梁柱断裂，本就摇摇欲坠的宫殿顶部大面积坍塌，碎石断木如雨落下，瞬间阻隔了视线和神识探查。

“想逃？”鬼厉冷哼一声，袖中飞出一面黑色小幡。小幡迎风便长，化作丈许大小，幡面上万鬼哭嚎，喷吐出浓稠如墨的黑雾。黑雾过处，落下的砖石竟被腐蚀消融，速度丝毫不减地朝陈石卷去！

幽冥腐仙幡！幽冥宗镇宗法宝之一，威力恐怖！

陈石感到背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不敢有丝毫保留。流光剑自动飞出，剑光分化，瞬间在身后布下三道剑幕。与此同时，他全力运转《九天剑经》，速度再增三分，冲向宫殿一侧早已看好的破口。

“嗤嗤嗤——”

剑幕与黑雾接触，发出刺耳的腐蚀声。上品灵剑级别的流光剑光，竟只能阻挡黑雾片刻！但就是这片刻，已为陈石争取到宝贵时间！

他如同游鱼般从破口窜出，头也不回地向古城外飞遁。归墟之地无法长时间御空，他只能凭借肉身力量在断壁残垣间纵跃，每一步都踏出数丈远。

“追！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鬼厉语气森然。五人化作五道黑烟，紧追不舍。尤其是鬼厉，修为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速度最快，双方距离在不断拉近。

陈石头脑异常冷静。硬拼绝无胜算，必须利用环境！他记得瑶光圣女所赠玉简中提到，归墟内有些特殊区域，连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涉足。

前方，那条横贯归墟的浑浊大河出现在视野中。河水寂静无声，河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白骨，隐约可见一些庞大的阴影在河底游弋。玉简中特别标注：此河名“忘川”，鹅毛不沉，生灵难渡，河底有噬魂阴螭，专食修士神魂。

就是这里！

陈石方向一变，沿着河岸疾驰。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点。

后方，鬼厉已追至百丈之内，黑色幡旗再次扬起，更浓稠的黑雾化作一只巨爪，凌空抓下！元婴修士的含怒一击，封锁了四周所有闪避空间。

危急关头，陈石猛地掷出数张灵符——并非攻击鬼厉，而是射向河面！

“爆！”

灵符炸开，并非强大冲击，而是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和精纯灵力波动！这是陈石特意准备的“诱妖符”，模拟高阶灵药出世的气息，对妖兽有致命吸引力！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忘川河沸腾了！数十条水桶粗细、形似巨蟒却长着独角的阴螭破水而出，猩红的眼睛瞬间锁定空中的鬼厉——他散发出的元婴级灵力，在诱妖符的刺激下，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狡猾的小子！”鬼厉又惊又怒，不得不收回抓向陈石的黑雾巨爪，转而防御扑来的阴螭。幽冥腐仙幡舞动，与数条阴螭战在一起，黑雾与阴煞之气疯狂碰撞。

另外四名幽冥宗长老也被这变故阻了一瞬。

陈石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全力催动金丹，速度飙升到极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一片扭曲的、布满空间褶皱的乱石滩后。

……

半个时辰后，陈石藏身于一个天然的岩石裂缝深处。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强行催动金丹远遁，对刚突破的他负担极大。所幸摆脱了追兵。

他取出瑶光镜仿品，注入一丝灵力。镜面微光闪烁，映照出周围环境的模糊轮廓，并未显示强烈凶兆，此地暂时安全。

“好险。”凌霄剑尊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若非你急中生智，利用此地环境，今日危矣。那鬼厉的幽冥腐仙幡，威力已接近灵宝层次。”

陈石调息片刻，平复翻涌的气血，沉声道：“师尊，母亲提到的‘彼岸’，究竟在何处？这归墟茫茫，该如何寻找？”

凌霄剑尊沉吟：“云瑶既留下‘未达化神，不可轻往’的警示，那‘彼岸’绝非寻常之地。归墟是天地残骸堆积之所，空间层层叠叠，或许‘彼岸’指的是归墟更深层的某处空间节点。寻常方法难以抵达，需寻‘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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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据古老传闻，忘川河上，有一摆渡人，知晓归墟诸多秘密，可渡有缘人至想去之地。但这只是传说，真假难辨。”

陈石望向远处那条死寂的浊河。摆渡人？在这生灵绝迹的归墟，会有这样的存在吗？

休整一日后，陈石伤势尽复，决定沿着忘川河向下游探索。他变得更加小心，不仅躲避幽冥宗，还要警惕归墟本身的空间陷阱和未知危险。

数日后，前方景象豁然开朗。河面在此变得异常宽阔，水势平缓。令人惊奇的是，河边竟有一个简陋的小码头，以不知名的黑色木头搭建。码头旁，系着一叶扁舟，舟上立着一道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佝偻身影，手持一根长长的竹篙。

竟真有人！

陈石心中一震，收敛气息，缓缓靠近。距离百丈时，他停下脚步，遥遥拱手：“晚辈陈石，见过前辈。”

那蓑衣人缓缓抬起头。斗笠下，并非人脸，而是一张空白的面孔，没有五官！但陈石却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过河？”一个空洞、缥缈的声音直接响起在陈石脑海，分不清男女老幼。

陈石稳住心神，恭敬道：“晚辈想寻‘彼岸’。”

蓑衣人沉默片刻，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彼岸，非凡地。欲往，需付船资。”

“不知需要何种船资？”

“一物换一程。你身负瑶光，持有双剑，怀揣剑灵……便用你腰间那柄小剑吧。”蓑衣人“看”向陈石腰间的储物袋。

陈石心中一沉。对方竟一眼看穿他这么多底细！他腰间储物袋中，确实有一柄得自某处遗迹的残破小剑，看似不起眼，但材质特殊，他一直未能参透。

这摆渡人，深不可测。

陈石略作思索，取出那柄三寸长的残破小剑，并未直接递出，而是问道：“前辈如何知晓‘彼岸’所在？”

蓑衣人空洞的声音似乎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味：“归墟无我不知之处。此剑蕴含一丝远古星铁之气，于我有些用处。换，还是不换？”

陈石权衡利弊。母亲线索指向彼岸，这可能是唯一机会。他不再犹豫，将小剑轻轻抛向舟上。

蓑衣人伸手接住，那无面的脸庞似乎“端详”了一下小剑，随即收起。竹篙一点码头，扁舟无声滑至岸边。

“上船。”

陈石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上扁舟。舟身极小，仅容两人。他站定后，扁舟无桨自动，平稳地滑向雾气弥漫的河心。

忘川河水近看更加诡异，清澈却不见底，水中那些白骨似乎保持着临死前的挣扎姿态。偶尔有巨大的阴影从船下游过，带来刺骨阴寒，但它们都避开了这叶小舟。

蓑衣人撑篙前行，动作机械而精准。陈石试图感应对方气息，却如同石沉大海，对方仿佛与这归墟、这忘川融为一体。

“前辈在此摆渡多久了？”陈石试探问道。

“久到……忘了时间。”空洞的声音回答，“见过生，见过死，见过无数像你一样的寻道者。”

“他们……都到达彼岸了吗？”

“有的到了，有的沉入河底。”蓑衣人竹篙轻点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彼岸，并非终点，或许是另一个起点。你在寻人？”

陈石心中再震：“前辈如何得知？”

“你的眼神，和二十年前那个女娃很像。”蓑衣人语气平淡，“她也去了彼岸。”

母亲！陈石激动起来：“她……她当时如何？”

“付了船资，过了河。”蓑衣人言简意赅，不再多言。

陈石知道问不出更多，只能按捺住心绪，望向越来越浓的前方雾气。扁舟仿佛行驶在时间的缝隙中，四周一片混沌，唯有竹篙划破水面的轻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一片朦胧的阴影，似是一片陌生的河岸。

“前方，便是彼岸。”蓑衣人停下竹篙，“我只能送你至此。记住，踏上此岸，再无回头路。是福是祸，皆看你自身造化。”

扁舟轻轻靠岸。陈石跃下小舟，脚踏实地。他回头望去，蓑衣人和扁舟已消失在浓雾中，仿佛从未出现。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色平原，天空低沉，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灰暗。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苍凉的气息，这里的空间结构似乎比外围更加脆弱，道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不时在远处一闪而逝。

平原上，零星散布着一些巨大的骨骸和残破的建筑遗迹，风格古老，不属于当今任何流派。

陈石能感觉到，怀中的天问剑，在此地发出微不可察的轻鸣，似乎与远方某种存在产生了共鸣。

母亲，你就在这里吗？他握紧剑柄，迈步走向这片被称为“彼岸”的神秘之地。新的探索，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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