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青罗便醒了。
三个月的规律作息让她养成了卯时起身的习惯,即便回到王府,身体也准时唤醒了她。
她在床上躺了片刻,听着窗外鸟鸣,脑中已开始盘算今日要做的事。
正思量间,门外传来轻叩声:“小娘子醒了?奴婢进来伺候。”
青罗坐起身,应了声:“进来吧。”
门被推开,海棠端着铜盆进来,拧了湿帕子递给青罗,笑盈盈道:“小娘子这三个多月在庄子里将养,倒是养出了好气色。瞧着面色红润,精神也好。”
青罗接过帕子擦脸,心中冷笑。
她在十里坡受伤后,只回王府歇了一夜,次日便以“染了时疫需静养”为由去了西山庄子,三个月来,对外只说在庄上养病。
“庄子清静,空气也好,自然养人。”青罗淡淡道,将帕子递还,“帮我今个发髻,稍后我要出门。”
“是。”海棠应声,拿起梳子为她梳理长发。
铜镜里映出青罗的脸——确实比三个月前黑了些,却也精神了许多。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沉淀。
海棠的手很巧,很快便梳好了发髻。青罗看了看,从妆匣里挑了一支简单的玉簪插上,正要起身,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青青,起了吗?”是纪怀廉的声音。
海棠忙去开门,行礼道:“王爷。”
纪怀廉迈步进来,今日他穿了一身靛蓝锦袍,玉冠束发,眉目清俊。
他看了眼青罗,目光在她发髻上停留片刻,才道:“用过早膳了?”
“还没。”青罗起身。
“去我院里用。”
两人一同往听风院走,路上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回到听风院,早膳已摆好。
清粥小菜,几样点心,简单却精致。
青罗坐下,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才开口:“王爷,这三个月京城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纪怀廉夹了块水晶糕给她:“边吃边说。”
他沉吟片刻,挑了几件重要的:“晋王一月前醒了。”
青罗动作一顿:“醒了?伤势如何?”
“时好时坏。”纪怀廉神色凝重,“晋王妃已带着两个儿子入京,在晋王府照顾他。”
纪怀廉顿了顿,“太医说,晋王的伤势太重,至少要将养半年。”
青罗知道,晋王这是在想办法留京,继续追查军械一事。
“第二件,”纪怀廉继续道,“育孤司已建造完毕,三日后正式开始收容孤儿及军中遗孤。”
“这么快?”青罗有些意外。
“太子督办,自然快。”纪怀廉语气平静,“如今育孤司已由东宫属官接手,我这个协理……已经没必要再占功劳了。不过也好,落得清闲。”
青罗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太子这是要独揽功劳,将纪怀廉踢出局了。
“青蕴堂和仁义堂呢?”她问。
“纳入育孤司,但不搬迁。堂内四百余孤儿仍在这里养着,先把之前的善款用着,日后再由育孤司拨付。”纪怀廉看她一眼。
青罗点点头,心中却冷笑——太子这是既要名声,又不想多花钱。善款先用着,等用完了再找育孤司要,到时怕是要层层克扣。
她又问起北境之事。
“王崇山暂代北境军务。”纪怀廉道,“晋王在代州被阻一事……就这样过去了。”
青罗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你爹对太子的所作所为,很是包容啊。”
同样都是儿子,太子阻晋王入京治病,险些害死亲兄弟,皇帝竟然不闻不问。
纪怀廉神色淡淡:“父皇自是不能问责太子,他毕竟是储君。况且……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太子所为。”
“代州守将呢?”
“调离了,平调到南边一个闲职。”纪怀廉道,“这事,到此为止。”
青罗明白了——皇帝这是要保太子,哪怕牺牲晋王,也要维持储君的名声。
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朝中可有官员姓钱的?”
“钱?”纪怀廉沉思片刻,“倒是有两位。一位是户部郎中钱文远,一位是翰林院编修钱宁理。你问这个做什么?”
青罗便将那日在青蕴堂遇见钱阿郎的事说了:“……说是家中孩子在朝中为官,也想捐点善款。后来孟家来人闹了一番,我回头便不见人了,也没留下银票。要是知道是哪家府上的——”
她嘿嘿一笑,眼中闪过狡黠:“我定要想法子去找他,让他捐上几百两。来都来了,总要捐点钱才行。”
纪怀廉不由失笑,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缺银子吗?”
这动作做得自然,两人都怔了怔。
青罗捂着额头,扬起脸笑道:“不缺,可我就是喜欢收!”
她笑得眉眼弯弯,那模样让纪怀廉心头一软。三个月不见,她似乎……更鲜活了些。
“那你恐怕收不到了。”纪怀廉道,“钱文远和钱宁理两位老大人,上回募捐时已各自捐了数百两。”
青罗一愣:“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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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绛帐谋请大家收藏:()绛帐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是啊,两人皆是五十余岁了。”
青罗拧起眉:“那钱阿郎说的是家中子弟在朝,不是他自己。这叔圈顶流莫不是来逗我玩?”
“叔圈顶流?”纪怀廉不解。
“便是……”青罗斟酌用词,“即便年纪大了,却因成熟稳重、富有阅历,反而更招人……喜爱。”
“你喜爱?”纪怀廉挑眉。
“自然!不然为何陪他四处看!呃……”青罗说到一半,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捂嘴,“呸呸呸,自然是为了让他捐点银子。”
她这懊恼的模样实在可爱,纪怀廉忍不住笑了:“那人多大年纪?如何模样?我让甲三去打探一番。”
青罗摆摆手:“算了算了,世风日下,坏人变老了!便当我日行一善了!”
她这副吃了亏还强装大方的样子,让纪怀廉笑得更深,昨晚的一点不快,在这一刻俱都烟消云散。
“对了,”青罗想起什么,“王爷今日怎不回兵部?”
纪怀廉道:“霍尚书听说你养病归来,特准了两日假,让我好好陪你。”
青罗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那……今日可有事?”
“你想做什么?”
“我想再去青蕴堂挑十个人。”青罗眼睛发亮,“星卫第一批已成,该培养第二批了。这回我想挑些年纪更小的,十岁到十二岁,从小训练,根基更扎实。”
纪怀廉点头:“好,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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