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失控了。
唐玉笺看不见,被捂著眼睛,但所到之处皆是一阵阵惨叫和痛呼,汹涌的热浪在四周掀起,仿若人间炼狱。
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掌放下时,唐玉笺和长离已经出现在琼楼之上。
远处有火光冲天,南风楼里不断传出悽厉的惨叫。
有人大喊著“著火了”,恐慌的四散奔逃,但大火来势汹汹,迅速蔓延吞噬著一切,將数条逃生的长廊化为一片火海。
翻涌的暗金色火光倒映在眼底,长离这把火几乎是大开杀戒,整个画舫甦醒过来,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中。
让唐玉笺愣了神。
她见过这样的火。
她回过头,看著眼前阴鬱且嗜血的长离,意识到多年前后院那场烧死了许多恶僕的大火,也是长离做的。
那时的他,根本就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柔弱。
自己一直以来看到的似乎都是一个假象。
“长离,你为什么在南风楼放火?”
唐玉笺被他抱著,身体僵硬,“你是想让他们都死在那里?”
“死就死了。”
头顶的声音冷漠至极。
“他们不该死吗?”
远处火光冲天。
有人从楼上跳下,却又一次坠入火海,余光所及之处满是腥红。
不远处红楼外面聚集了许多人。
无数妖物將希望寄託於那几个高高在上的天族贵客身上,僕役们奔波著去求救,在外面长叩不起,天族贵客也如他们所愿推门而出。
可看见那火脸色皆是一变,那几个天族竟然面面相覷,默契的没有一个人出来,完全违背了仙人渡世的期待。
那可是琉璃真火。
都是背著天宫来寻欢作乐的,谁想惹祸上身?
长离面无表情的观望著滔天烈焰,如同梦魘。
箍在唐玉笺肩膀上的手越收越紧。
他身上传来的气息震慑人心,可唐玉笺曾经从来都不害怕他,此刻也不该怕他,哪怕眼前这个他凶狠得几乎快要失控。
归根结底,癥结在她身上。
唐玉笺知道的。
她不敢去看那场火,用尽所有力气抬手,引颈就戮一般紧紧地抱住他。
“长离,我在这里,没事了,我就在这里。”
她埋著头,细声细气的说,
“你看,我现在好好的。”
唐玉笺儘量去贴合著他,声音愈发轻柔,脸颊埋在他侧颈,费力的抚摸他的后颈。
“冷静下来好吗?你这样嚇到我了。”
缓慢的,紧箍著自己的双臂鬆开了一些。
“阿玉?”
良久后,唐玉笺听到他喊了她一声。
空洞的目光短暂地恢復了一丝清明。
“是我。”
唐玉笺贴了贴他的下巴,抱住长离的手,“我这几日一直很想你,长离,你把那个火熄了,我们进去好不好?我好睏,想休息了。”
长离低下头,神色晦暗地盯著她。
“可阿玉上次也是骗我说困,然后跑了出去。”他的声音透著沙哑,不容置喙的堵住了她的话
唐玉笺心惊肉跳。
长离的火是琉璃真火,诡譎凶煞,除了自己停下,没有熄灭的方法。
她將颤抖的手掌按在长离肩膀上,努力与他对视,“是真的,没有骗你,我后悔了,我不该不告诉你就出去。”
深邃的五官映著明明灭灭的火光,凶煞至极,仿若玉面修罗。
可唐玉笺知道他在认真听她说话。
“我在外面也一直在想你,还受伤了,好疼的。”
“谁伤了你?”他的声音骤然阴沉下去。
看到金眸中有了几分清明,唐玉笺两只手捧住他的脸,额头抵在他脸颊处,轻轻蹭了蹭。
“不认识,已经癒合了,长离,你把火灭了好不好?”
长离一言不发。
带著她缓缓步入房间。
大门闭合的瞬间,唐玉笺的目光穿过缝隙,看到那原本冲天的火光渐渐减弱,窗外的悽厉惨叫也渐渐少了。
想来长离应该还是听了她的话,將那火熄了的。
没等她细想,几只木傀儡从长廊外走进来,瓷盆里装著赤红的火玉。
直到被长离一路抱进了侧院,唐玉笺终於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挣扎起来,“长离不要,我不要这里的水!”
咔噠一声,门落了锁。
木傀儡退出去,偌大的玉池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长离,这水我不能用……”
唐玉笺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她的双手推拒著长离的胸膛,却没有如往常那样换来妥协。
“阿玉,听话一些。”长离说著,脚步没有停下。
玉池上方已经升腾起一股热气,泉池中注满了清澈的水液。
长离將唐玉笺放在腿上,抬手便將她的外衫剥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些水伤不了你,阿玉要洗乾净才行,很快就好了。”
他抱著唐玉笺一起步入泉池。
潮湿而温热的水雾氤氳著,打湿了唐玉笺的睫毛。
她惶恐不已,紧紧抱住长离的脖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上挣扎,试图逃离水面。
“我不想要,我说了不要……”
长离仍是摇头。
剩下一层薄薄的褻衣沾了水,贴在她白皙纤细的小腿上,勾勒出绵软匀称的轮廓。
唐玉笺恐惧得將他抱的更紧,被水打湿的白色发尾粘到他身上,与他的长髮纠缠。
长离眸光渐暗,在玉池边缘处缓缓坐下。
她如此孱弱,又轻又软,连肌肤的顏色都贴在淡薄的布料上透出来。
这样轻轻掐一下都会留印子的身体,若是真的被人碰了,该怎么办?
长离想,那他大概会杀了所有人。
然后抱著她去崑崙血阵,將自己的血换给她,再一同投身於真火之中焚尽,以期涅槃重生。
温热的水流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唐玉笺不知身边人可怕的想法,她喘不过气,溺水般拼命挣扎著,將她和长离的衣衫一同蹭乱。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长离低垂著眼眸,神色专注地用沾湿的丝帕一点一点地擦拭她的脸颊。
任由她挣扎,在水中拍出细碎的水。
唐玉笺最初离开榣山时,不慎淋了雨,整个人潮湿绵软,提不起精力,像是比前世发烧了还要难过数百倍,幸亏被唐二小姐带上画舫,才保住一条命。
等到日出了,一连在太阳下晒了许久,才渐渐缓和回来。
从那之后,她便格外怕水,一碰到水就浑身虚弱,潮湿难忍。
可长离竟然狠心將她泡在水中。
还在耳边用温柔又繾綣的声音安抚,“没事了,阿玉,很快就好了。”
说著很快,却按著她在玉池里一遍遍清洗。
她痛苦又慌张,气长离不顾她的意愿,也不懂现在的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漠严厉,明明知道她怕水,为什么还会强迫她泡入水中。
可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双手揽著他的脖子,连纤细雪白的小腿都要缠到他腰上。
温热光滑的皮肉贴著他的腰腹蹭过,勾开了衣襟。
她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几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强忍著憋回去。
“长离,我身上都是水。”
“你快让我出去吧,已经洗乾净了。”
可他像听不见。
咬破舌尖,捏开她的下巴,俯身將呛人的异香餵进她嘴里。
渡尽了口中的血,却也没有离开,而是深深的,繾綣的,细细的吮吸品尝湿软脆弱的每一寸。
从给予变成索取。
许久之后,唐玉笺几近窒息,终於被鬆开了,微微红肿的嘴唇却闭不上,舌根发麻,很僵硬。
像是用力过度了一般,隱隱作痛。
他含了下她的下唇,问,“好点了吗?”
摸著她的头髮柔声安抚。
“这样不就不怕了?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唐玉笺恍惚,又一次觉得长离可怕。
他温柔地安慰她,却让她感到更加痛苦,刺激得泪水无法抑制地流淌出眼眶。
只是泪珠没能掉到水中,就被他吻去。
温热湿润的舌尖舔过她的眼角,轻拍她的背,让她坐在他膝盖上,一边给她清洗身体,一边不断地在她耳边低语。
“很快就好了,阿玉日后要听话,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长离知道他让唐玉笺感到害怕了。
可这已经是极力克制之后的样子,他脑海中叫囂的恶念远比表现出的汹涌的多。
胸腔中挤满了难以启齿的念头,疯狂地生长著,每当想起她与那个低贱的倌亲密交颈在榻,他的所有理智就都崩断了。
纸妖颈背纤薄,皮肤白皙,可不知道从哪儿溅上的血染在蝴蝶骨上,他用丝锻反覆擦拭,却发现怎么都擦不乾净。
仔细一看,发现是那片皮肤已经被擦破了。
红艷艷的血珠顺著破皮的地方一点一点渗出来,流淌到水中,格外刺目。
“阿玉……”长离回过神来,抹了顺著腰背流下来的血,眼底浸出血色,“阿玉,对不起……”
怀里的人不说话,他慌忙抬起她的脸。
唐玉笺双目紧闭,不愿意看他。
“阿玉,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