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摆了几瓶伤药,陈旧的瓶身不知放了多久,结了一层蛛网。
唐玉笺蹲在他的浴桶边,不甚在意的拿布擦掉,叮叮噹噹地摆弄,袖子挽著,露出一段纤细的手腕,像脆嫩的藕段一样洁白温润。
这是她第一次將活物带进自己的真身里。
点化她的仙曾耳提面命过无数次,让她不到生死攸关之际,绝对不能在人前祭出真身。
现在也算是生死攸关之际,舫上那么多妖物被血吸引发狂不是小动静,更何况她还丟进水里一个护院,唐玉笺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可做都做了,她难受,却不后悔……
而且,长离的皮囊实在出色。
唐玉笺是捲轴妖怪,最爱一切美丽事物,而这少年的每一寸都像贴著她的喜好长出来的,让她看著就心生喜欢。
她挖出一点药膏在掌心融化,朝少年靠近,“不要动。”
妖怪们用的药大多数是灵草兽血酿造而成,像唐玉笺这种位份低微的杂役,领到的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拿出来这些,还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
少年一直有些恍惚,很安静,显出几分温顺来。
穿著破旧染血的粗糙麻衣,听话地坐在宽大的木桶里,衣服沾了水,**地贴在身上,勾勒著清瘦却又漂亮的轮廓。
凌乱的黑色髮丝下,淡金色的眼睛始终看著唐玉笺,隨著她的身影移动。
身上的血痂已经泡软了,融进水里。
唐玉笺拉起他的一只手,轻轻柔柔地擦拭。
“疼吗?”
长离声音带著沙哑,从唇瓣间漏出来,“不疼。”
泡化的血污一擦就掉,皮肤白皙如羊脂玉,那些刀刻般的咒文不见了。
唐玉笺仔仔细细地看,说话间呼吸都吹了上去,“怎么没了?”
恢復的这么快吗?
她仍记得刚刚那些皮开肉绽的画面,好像就在眼前。
……实话实说,他的皮肤非常光滑,唐玉笺的手在他手背上滑动,因为喜欢这手感,顺著一路移到小臂上。
怪不得画舫里那些客人喜欢上手。
她以前觉得他们举止轻浮,现在竟然隱隱约约有点理解了。
是有点不好把持。
“你是什么妖?为什么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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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带著凉凉的药膏,激起一阵阵难以言说的酥麻。
长离呼吸潮热,他从有意识起就在忍耐疼痛,可没有一种感觉像现在这样,不是疼,而是难耐。
眼瞳被雾气氤氳,垂眸盯著唐玉笺一开一合的唇瓣。
“你的血怎么回事?”她一无所觉,好奇的问,“炉鼎的血都是这样的吗?”
已经听不清了,他下意识嗯了一声。
唐玉笺感嘆自己捡到了宝贝。
把活物带进画卷耗费了大量妖力,原本她连站都站不住了,虚弱无比,可舔了口他的血,现在又活力满满了起来。
墨汁浸透了一般的长髮沾著水,缠在唐玉笺手腕上,她伸手去扯,无意间发现长离耳尖泛著快要滴血的红。
她有些疑惑,伸手探入水中。
“还那么烫吗?”
怎么更红了?
木桶里的清水已经变成淡淡的血红,唐玉笺的手在水里搅动几下,让他起身换水,“把外衣也脱了。”
她低头拧开一个瓷瓶,里面淡青色的膏体透著柔和的药香,应该是还能用的。
唐玉笺用手指沾了点药膏,转过身发现长离外衫只退了一半,背对著她。
动手扯开那片不成样子的染血外袍时,长离身体倏然绷紧,淡红很快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和脸颊。
他的皮肤很白,肩膀显出几分宽阔,大概泡得太久,浮了一层浅浅的诱人的淡红,轮廓优美紧实的肌肉附在修长的骨骼之上,格外赏心悦目。只是他的身体在微微发著抖,唐玉笺凑得越近,他便抖得越厉害。
“你怕疼吗?”
唐玉笺问著,身体前倾,去看他的脸。
乌黑湿润的长髮覆盖住大半脸庞,髮丝下,能看到他在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
又出血了。
好香……
唐玉笺放轻了声音,“不要再咬了。”
不要再考验她了!
她伸手按在破皮可怜的唇瓣上,喉咙小小地吞咽了一下,放轻声音,“涂药可能是会有点痛的,忍耐一下就过去了。”
碰到他的那一刻,他作出抬手的动作,像是想推开她。
唐玉笺暗暗思索。
这么怕吗?
都发抖了。
伤口红肿著,摸起来有些热热的。
手感很怪。
唐玉笺上药的手法称不上细致,不知轻重,只想飞快將药涂好。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的瞬间,长离搭在木桶上的手指用力扣紧,指尖透出一抹嫩红。身体也向內蜷缩著,不自觉躲避,像是难受极了。
唐玉笺停下手,又问了一遍,“很疼吗?”
长离无力地偏头,血水浸湿的乌髮尽数扯向脑后。
他摇头,可是牙齿把唇瓣咬破了,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跡。
……香香的。
唐玉笺牙根泛软,想咬点什么。
手下敷衍了许多,一直在出神。
她盯了一会儿他染血的香香嘴巴,意识到自己馋人家身子。
长离垂著眼睫,不跟她对视,唇瓣因破皮而格外嫣红,实在无法忽视
唐玉笺认真的说,,“你长得那么好看,在画舫上要记得遮住脸。”
长成这个样子,在画舫上很是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去当物品褻待。
她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小声评价,“我觉得你比浮月公子要好看多了。”
长离微微抬眸。
眉眼变得冷峻,似乎对她提及別人的名字有些许不满。
空气沉默下来,直到唐玉笺垂不经意间掠过少年腰腹。
浸泡在水里的伤口泡久了有些肿,微微发热,紧窄的腰上竟然还有道极为深刻的旧伤。
两指宽的伤口將皮肤撕扯出蛛网般的细碎伤痕,依稀可以看到柔软的新生血肉,大概是不久前留下的。
唐玉笺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昏迷在自己房间门口。
穿著锦衣,像从什么富贵人家跑出来的。
她先后问过几次他的身份和过往,但他总是避而不谈。唐玉笺知道到每个人都有不愿分享的秘密,因此她决定贴心的不再追问他的过去。
很难想像,这样的伤疤是怎样活下来的。
如果是寻常的小妖,单凭这道伤口就足够要了性命。
唐玉笺引著湖中的清水缓缓注入浴桶,细致地將残存的血痂清除掉,一番思索后对他说,“你如果没地方去,我可以收留你。”
长离抬起头,湿发黏在白皙的脸旁,淡金色的眼眸中染著淡淡的困惑。
可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温热柔软的手指又带著无用的药膏碰触上他伤处,昔日憎恨的禁咒都变成酥酥麻麻的折磨。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