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黎明 第103章 你滚吧

池浪签好的合同被康莱抓在了手里，FENRIR的老板看着那个漫不经心走上台阶的年轻背影，讽刺地勾起嘴角，用当地语嘲弄地低语：“不知死活。”

池浪听到了，但他没有回头。

八角笼的大门在他身后锁死，对面刚打完一场血腥的比赛，人还兴奋着的阿伦饿狼一样盯着他，裁判早在池浪进笼之前就已经撤了出去——这场拳赛已经不需要裁判了，只有一个人彻底倒下才算结束，上锁的大门才会被重新打开。

现场导播把镜头给到了池浪，大屏幕上堂而皇之地出现池浪的正脸——桉城总警署刑事稽查的池队因为脸长得好，经常被推出来当警署的代言人，出现在各种新闻媒体的视频和版面上，镜头给过去的瞬间，场内的不少人就已经认出了他。

“这人是不是警署的阿Sir？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哦？？”

“是池浪啊！刑事稽查队的那个！”

“卧槽，今天这场有看头！赌谁赢？？”

“还用问？赤手空拳这一块儿，阿伦还是太权威了。”

沸反盈天的议论伴随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探究，让拳场的赌徒们因为这场意外的挑战赛而彻底沸腾起来，笼子外面，主持人亢奋地讲述这场比赛的刺激，鼓动人群疯狂下注，阿伦代表的蓝方赔率没有改变，代表池浪的红方，赌池浪胜出的赔率已经从方才的1：4直接拉高到了1：6。

池浪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抬眼去寻姜宥仪和林意此刻藏身之处，所以他既没有发现康莱暗中给阿伦打出的那个“落刀”的手势，也没有看到姜宥仪和林意此刻担忧不已的眼神。

不过即使不看，池浪心里也很清楚——背后的恶意必定充满杀机，而自看台上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守护和爱。

而对面的人，是十六年前直接加害了他所爱之人的凶手。

还是“山竹案”目前最关键的人物之一。

池浪看向另一边的阿伦，目光渐渐冷厉起来。

不约而同地，他与阿伦同时走向八角笼中央。

阿伦已经不年轻了。

他今年三十八岁，按正常的年龄范围来说，他正值壮年，但在拳台上，他已经走入了垂垂老矣的行列。

但他依然能打。

他的拳脚没什么流派和章法，是在近三十年刀尖舔血的日子里，真正流血搏命练出来的野路子。

他活了三十八年，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用自己的命为自己搏活着的机会。

拳拳到肉，招招见血，步步杀机。

所以他一直活到了现在，而死在他手里的人，早就已经多得数不清楚了。

尽管莱叔的手势做得隐秘，但方才他看清楚了的——那是让他直接在拳台上做掉这个对手。

这几年，他几乎不会走出FENRIR，他不认识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但看台上一声高过一声的谈论他是听清楚了的。

……对手是个条子。

警察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八角笼里来打擂台，配合着前几天FENRIR被封，所有人配合调查的那场命案，和莱叔让他杀人的那个手势来猜，对方定然是来者不善。

九成九是为了那个案子来的。

在巨大的铁笼中央站定，阿伦眯眼盯着池浪，野性残酷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带出了一点难以分辨的微妙神色来。

但那古怪的眼神一闪而过，下一秒就被充满杀意的冷厉完全取代了。

双方的起手都没有一点端倪，上一秒他们还互相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打量评估着对方的斤两，下一秒，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出招朝对方袭去！

阿伦势大力沉地一拳破风而来，池浪动作敏锐地侧身闪避，同时一肘击向阿伦肋骨，阿伦完全预判了池浪的动作——直到这时候，池浪才回过神来，方才看似势大力沉难以收势的一拳竟然是个假动作，阿伦借机一把死死抓住池浪的小臂，错身之际抡起池浪就是一个势如雷霆的狠厉过肩摔！

砰的一声闷响！

池浪完全就是被掼在地上的，后背落地的瞬间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出了胸腔一般，肋间传来的剧痛甚至有一瞬让他完全无法呼吸，八角笼外的看台上霎时叫好声四起，而监控照不到的死角里，姜宥仪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但另一只与林意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却紧握到了彼此指骨都隐隐发疼的地步。

阿伦阿伦丝毫没有打算给池浪喘息的机会，几乎是在池浪落地的瞬间，铁拳又至！

“！！”这一拳完全是照着池浪面门打下来的，如果打实了，池浪半边颧骨怕是都要被直接揍塌，姜宥仪本能地朝阴影外面抢出半步，但下一瞬，被林意用力拉回了原地。

“池浪不会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仿佛在证实林意冷静到吓人的判断，在对手的拳锋已经到了眼前的千钧一发之际，池浪忍着胸腔剧痛，抬手一把稳稳接住阿伦的拳头，同时以一个刁钻的姿势朝着阿伦的下三路抬脚便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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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火烧黎明请大家收藏：()火烧黎明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反正这拳场没任何规则限制，池浪也完全舍得下脸面，阿伦能准确预判大多数对手的招式，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好歹有着人民警察这层身份的阿Sir竟然能这么不要脸，刚打了个照面竟然就用上了这种下三滥的招式。

一个回合一触即分，池浪趁机利落地翻身而起，看着阿伦被激怒的脸色，不羁地笑了一下，目光却隐秘地落在了阿伦**上身的手臂上。

——他方才接拳时借机看清了的，那上面确实留有针眼，不多，但凭池浪的经验，他几乎可以完全断定，那就是注射毒品留下的痕迹。

“我当你这种等级的拳手，是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在康莱手下一待就是小十年的，”

再度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池浪手臂架住阿伦的攻击，在两人的脸相距不足十公分的距离里了然地冷笑，“原来是吃不完的‘肉’。”

他声音压得很低，在喧闹的拳场里只够让阿伦一个人听见，但强烈的语气却像是暗夜里的惊雷，让原本脸色冷若磐石的阿伦眉间剧烈地跳了一下。

电光石火间，因为一瞬间的失神而变攻为守的阿伦反应过来，“你是专门冲我来的？”

“你应该认识平安夜那天死在楼上酒吧的那个姑娘吧？”池浪抓住机会，一记沉猛的扫腿势如破竹地袭向阿伦的膝盖，此时闪避已经完全来不及了，阿伦硬扛了这一下，在尖锐疼痛席卷而来的同时，听见池浪发冷的声音低低地喝问：“——尹山竹，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阿伦愤怒地咆哮了一声。

他不退反进，池浪那一记腿鞭仿佛踢在了别人身上一样，竟然对他的动作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转瞬之际阿伦揉身而上，右拳迅猛如电地自下而上直击池浪下颌！

贴面而至的拳风带起池浪鬓角的碎发，池浪仰面向后闪避，阿伦顺势提膝朝他腹部猛撞而去，池浪亦反应极快地同时蜷身避险同时朝阿伦后背肘击下压——

两人彻底贴身缠斗在一起，彼此出招的速度都仿佛开了倍数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看台上的赌徒们从方才的喧闹到此刻全神贯注地盯着比赛，但甚至没人能看清两人到底是怎么一起摔倒在地，又在眨眼之间同时翻身而起，再度以搏命的姿态扑向对手的！

池浪以小臂架住了阿伦朝自己太阳穴轰的拳头，他看着对方彻底暴走的样子，心下却更加了然地嘲弄着勾了下已然流血的嘴角，对于方才没被对手回答的问题，自己笃定地给出了答案，“……你果然认识尹山竹。”

池浪说话，手却没停，一连串的组合拳如疾风骤雨般朝阿伦攻击，声音愈发沉冷，“那你也应该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姜宥仪的身份还是个秘密，而阿伦是莱叔的人，又曾对当年的茉莉痛下杀手，在他没有彻底落网到自己手里之前，池浪绝不会对他提起有关姜宥仪的任何事，但好在一个山竹，已经足够引得阿伦情绪激动了。

“她是你们的线人……”阿伦眨了眨眼，终于开口说了从上场以来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他在池浪的急攻之下眼角破裂，血落进眼睛里，将视线都蒙上了一层血色，人却因此更显嗜血悍厉，“——如果不是你们，她也不会死。”

相比于方才愤怒的咆哮，他此时此刻的声音甚至比池浪更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语速和声调都很别扭，像是长时间不跟人交流而引起的语言障碍一样。

阿伦的语气很沉，听不出什么情感，仿佛只是在平淡地叙述事实，可他的出招与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相反——借着身形矮小的优势，他骤然腾身而起，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的腿势如破竹一般蓄满力量朝池浪当头扫去！

这样的全力一击要是真踢在脑袋上，池仲孝今晚就得给他亲弟弟办酒席，但池浪霎时的反应几乎是教科书级别的——他迅猛地弯腰后仰，同时仿佛预判到了阿伦下一步就是下潜贴近抱摔一样，在后背与地面几乎平行的瞬间，他右臂撑地，借力猛然拧身而起的同时急速后退！

下一秒，阿伦的腿鞭又至，但这一次池浪比他更快，抢在他前面脚下借力蹬地，猛地腾身而起，双腿钳住阿伦脖颈，霎时形成十字固绞杀，落地时按着阿伦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山竹死前最后传回警署的消息是她发现拳场用毒品控制拳手……她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对吧？”池浪全身的力量都压在阿伦被锁死的那条手臂上，声音已经带上了粗重的喘息，但冷意却丝毫未减，“你不只是个拳手吧？我看你出手的路子，杀人的买卖——怕是也没少做吧？！”

他没有提起姜宥仪，字字句句却因为夹着姜宥仪当年的仇恨而意味深长，而这一次，急于脱困的阿伦没有再说话。

十字固一旦得手极难逃脱，但凭着阿伦的力量和经验，这对他而言却不是绝对的死局。

他试图用尚且自由的那条手臂做支点，将身体绕到池浪的侧面来给自己解困，池浪看出他的意图，更加用力地控住他受制的手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借机问他：“山竹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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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火烧黎明请大家收藏：()火烧黎明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阿伦终于在池浪的持续加力中被逼出了一声闷哼。

“如果你们真的有良心……就不该把一只兔子往狼窝里送。”

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刻毒地朝池浪看去，声音沙哑干涩中透着不屑和嘲讽，“现在人死了，你想起来替她伸张正义了，是因为借着这条人命，还能让你们演一场沽名钓誉的好戏吧？”

“究竟是我们沽名钓誉，还是FENRIR这个毒窝害人不浅？！”池浪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桎梏阿伦上面，他亦被阿伦挑得情绪激动，厉声反问之际，并没有注意到在阿伦的不断挣扎和他的竭力控制之下，两人已经到了铁笼的边上……

其实如果池浪足够了解阿伦这个对手，他就会知道，多年前阿伦一战成名，就是源自于十字固——当年全盛时期的男人腰腹和腿部力量都十分惊人，对自己也下得去狠手，被绞杀的瞬间，他连想也没想地以反向折断手指的代价，以绝对的力量优势打破禁锢来到对手侧面，继而看准时机，将对手重重地撞向背后的铁笼，霎时就彻底破开绞杀，扭转了必败的局面。

至此，阿伦成了FENRIR拳场最具代表性的一块金字活招牌，并且多年来，地位无人能够取代。

这才是阿伦的杀招，方才的挣扎不过是演戏的假动作，为了将池浪逼到铁笼手腕粗的钢筋旁边罢了。

让池浪的情绪被牵动，阿伦正打算故技重施，可就在咬牙蓄力准备硬抗断指之痛的前一秒，池浪后面的话却先到了……

“山竹曾经说的是拳手被拳场用毒品控制，不是拳场给拳手供应毒品，”池浪确实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至，依旧在咬牙控制着他，说话间，形若有质的目光却意味深长地落在了他手臂的针孔上，“——你甘愿在八角笼里画地为牢近十年，难不成是你自愿的？！”

……已经准备给自己脱困的阿伦倏然顿了一瞬。

他看着眼前这个警察那张因为跟他较劲而憋红的脸，感受着他刻骨的痛恨和直白的拷问，很难讲他想到了什么，原本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类情感的眸子，竟然多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态度来。

后背几乎快要贴在铁笼上的池浪感受到他微表情的变化，微微眯眼，戒备而探究地盯着他。

可是半晌之后，阿伦方才佯装出来的一刻不停的挣扎，竟真的慢慢停了下来。

男人不着痕迹地朝VIP区康莱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放弃了要断指脱困的打算，仿佛在十字固的绞杀下终于挣扎到力竭了一般，彻底卸去了力量，仰面躺在了地板上。

“……老子今天不要你的命了。”

在全场哗然的惊声尖叫里，在输了赌局的看客怒骂中，在猛然起身的康莱震怒的目光下，阿伦无意义地勾了下嘴角，目光越过铁笼看向高高的穹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你滚吧。”他声音很淡，并不是手下败将的认输，而是胜者之态的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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