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我仍旧一如既往地预设着很多值得担忧的事情,跟他说着,在奥地利的姐姐住的街道附近发生了枪击案等等,诸如此类,都是要跟他说,出了国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也一如既往地一笑就算听过,说我的这些话他听得耳朵早就起老茧了。
“以后咱还得去很多很多的地方,看山,见水,遇人。”
关于之后的分别,我俩心照不宣地又拍了各自离开的背影,发了一句“再见!”
但我想,在校门口我俩彼此目送的时候,一定是我目送他走得更远些。
他转身走进树荫,走回宿舍,我看不到就不再看了。
拖着箱子默默招了招手,说,拜,我的老朋友。
坚在校门口等我,泽基本那个学期都在实习没回来过,宿舍里也只剩他了。
我晓得他外表是成熟,可内里和我一样tmd矫情,看着这个因他撺掇才聚在一起的宿舍,如今空无一人,他得多难受。
不出所料,各自的背影默契地出现在了彼此的动态,都道着再见,又期待着下一次说出的,好久不见。
而最让我难受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在毕业前的前几个月,因为一些话题,自觉两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而生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吵架,只得冷漠相待,浪费了那么多,好时候。
现在常想起,常难过,常后悔。
好像听R跟我说,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才幡然醒悟,当晚主动破了冰。
没关系的,都没关系的。
之后他跟我吐槽初来乍到跟不上国外教授的讲课,课业压力也太大,合租的湾湾疯婆娘诬陷他偷了她的钱。
我一边听着,也跟他说着我如何与泰勒,高斯,勒让德等巨佬们进行缠斗,我的智商如何一次次被他们的神来一笔所碾压。
“你现在还在写么?”
“有时候吧,写这些东西太累。”
“没事,我要做你第一个粉丝。”
直至现在,账号读者列表里静静躺着的,仍有他。
“《怀俄明的山也在说我爱你》?”
“对。
嘿嘿,才写了
第一章。”
“要一起去看?”
“当然,你说的,看山,见水,遇人。”
在这之前我们当然也行动过,很多很多次,年轻人当然会理所当然地畅想着下一次,过去就在我的笔下,未来的想象仍在故事中,我的眼睛在看,它们看到哪里,当然就会落笔在哪里。
而枯叶落地,大雪纷飞,我们都过了又一年。
翌年,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踏上了自己一个人的旅途。
我跟他说,我要去野一野,他必定能够理解我。
置身陌生城市的那个夜晚,我跟他说着明天的计划,接了视频电话看到他第一次漂了全金的头发,憋着笑也得给满他情绪价值,一个劲儿地说,好看!
太帅了!
当然,如今我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
然后我垫着我那落枕的老脖子,看他兴致勃勃地跟我展示着,他脱离合租苦海后,第一个属于自己在异国他乡的小家。
他说让我等他回来,七月,他要拖着我去吃他日思夜想的螺狮粉。
广西,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