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朔光年 0436 刺客惊谷府

京城在中原偏北，虽然已是初夏，但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偏凉。

后院的厅堂中，李林正在制作小纸人，而旁边又有更多的小纸人在制作着自己的‘兄弟’。

数一数，大概已经有上百个了。

这些小纸人个个憨态可掬，走路时蹦蹦跳跳的，相当可爱。

不多会，黄磬从月拱门那里走了进来。

李林听到声音，头也不抬，问道：“大娘子睡下了？”

“嗯，阿母和我聊了很多事情，京城黄家比我们想像中的更加……不好。”

黄磬本来想用更加不好的词来形容，但想想，还是算了。

给黄家一点面子。

“大家族嘛，难免的。权利财富动人心，泰山远离京城，二叔和其它旁支有想法很正常。”

黄磬坐了下来，有些失落地说道：“在我记忆中，原来的黄家是很和睦的，没有想到变成了这样子。”

李林笑笑，童年滤镜罢了。

此时黄磬看看桌子周围那些跑来跑去，还在互相打闹的纸人，问道：“官人弄这么多的小东西，是要对付谁吗？”

她不会问为什么要对付别人，只会问对付谁。

李林点头说道：“有人对我们很有敌意，这次进京，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因此得先做些准备。”

“很麻烦吗？”

李林无所谓地笑道：“实在不行，就打出京城去。”

“官人这么厉害？”黄磬眼中满是敬仰。

李林笑道：“六十多年前，北狄数千骑兵就能入关，一路南进，直接打到京城脚下，无人敢出城应战。现在京城禁军的战力，比起六十多年前还要差上许多，真要撕破脸了，杀出去我感觉不是难事。”

黄磬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李林是她丈夫，自己丈夫要做什么，她不需要知道缘由，只需要背后默默支持就好了。

此时，李林感觉小纸人的数量差不多了，便挥挥手，这些小纸人一下子就散开了，用各种方法离开了这幢宅子。

红鸾捧着一些托盘进来，上面盛着三碗肉粥。

来到厅堂里，她一边将托盘放下，一边问道：“夫君，刚才我看到好几个小纸人往外面跑，是不是有人要招惹咱们。”

李林笑道：“傍晚时，有人想逮捕我。”

两个婆娘一听，都惊讶起来。

黄磬愤怒说道：“是谁这么歹毒？”

“梁城府尹。”

黄磬明知这个官职的重要性，她不解问道：“我们刚来京城，就没有得罪过人，他凭啥？”

李林思索了会，说道：“大概是，我身在京城，对某些人就是个威胁。”

“什么意思？”红鸾有些不解。

李林说道：“我也只是猜测，小纸人就是过去探探虚实的。”

两人似懂非懂。

李林继续说道：“明日你们两人让管家和家丁，多买些纸张回来，越大张越好，越多越好。”

两人连连点头。

……

另一边，谷书文气冲冲地回府。

他想批捕李林，却没有想到被中书门下阻拦。

这更让他觉得难受。

以往中书门下众官，对他可是相当和善的，任何要求，几乎都能得到通过，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被驳回了。

他回到家中厅堂主位坐下，正在生着闷气，妻子端着碗莲子羹过，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

“官人趁热吃吧，能去去心火。”

谷书文点点头，捧起碗起慢慢喝了起来。

妻子坐在他的旁边，表情温和：“官人不必恼怒，人总是要有些坎坷的，你以往太顺了。”

“并不是这问题，而我不明白，为何中书门下宁愿得罪我，也不愿意办了李林。”谷书文哼声说道：“难道南疆就真的缺李林这一个武将吗？换其它去，下圣旨让他们去，不也得去。”

“可能打仗，又愿意去打的，似乎就他一个人了。”

谷书文说道：“我觉得京儿一样可以去，苍梧路节度使一职交给他亦是可行的。”

“不好吧，万一出南疆再出什么事情，京儿就得交待在那边了。”

“近几年内，应该都不会，秦佗需要稳定地方，唐家军需要积蓄粮草，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的。”

“万一那两方突然想北上呢？”

“富贵险中求，如果真这样子，那也是他的命。”

妻子轻轻叹了口气。

谷书文放下碗，说道：“我有些乏了，准备热水，我准备……”而也在这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有刺客！”

两人猛地站了起来。

妻子吓得脸色发白，谷书文脸色也不好看，他挡在妻子面前，说道：“不必担心，我们家里的护卫很多。”

似乎是印证他的话那般，外面响起了厮杀声。

没过多会，便见几个黑衣人从前庭的围墙上跃了进来。

立刻便也有几个武者护卫，从外面跃进来，拼命追赶。

这几个黑衣人来得很快，轻身术极佳，落地轻点几下，便来到了厅堂前。

此时这几个黑衣人眼中满是杀意，隔着数丈远，便扔出了大量的暗器。

飞蝗石，梅花镖等等！

看着漫天袭来的暗器，谷书文眼瞳下意识缩小了起来。

就在这些暗器要击中谷书文的时候，却见一道人影从空中降下，左手负背，伸出右手往前轻轻一挡，一道无形的气流，便将所有的暗器震飞。

几个黑衣人也不撤退，直接冲了来。

“许供奉！”谷书文惊喜大叫一声。

这位许供奉是个老人，此时双手成爪状，在身前一合，两掌之间便多了颗由元气凝聚成的，肉眼可见的白色圆球。

随后他猛地将这颗白球推开。

这白球离手后，立刻爆炸，化成了无数的尖针，像是一篷密不透风的箭雨，吾放射状袭向前边的黑衣人。

这几个黑衣人见状，都拼命阻挡，但都只能护住身前一小块区域，顾首不顾尾，随着数道闷声，有几个黑衣人瞬间就被扎成了刺激，身上挂着无数的冰针倒下。

只有一个黑衣人幸免于难。

他挥着一把半透明的长剑，只是轻轻一圈，身前便多了片水流一般的气圆环，将射向他的所有冰针弹开。

“洛水剑！”

许供奉老迈的脸上，满是惊讶。

而这黑衣人也说话了：“寒冰真气？”

声音清脆，明显是个女声。

而此时，许供奉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叫声：“官人，你没事吧。”

许供奉回头，发现是谷书文受伤了，他的右臂上扎着一根冰针。

许供奉双眼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时候？”

这黑衣人没有理他，转身便跃起离开。

此时有几个谷家的武者护卫想要阻拦，却听见到流水似的剑气出现，接着这些护卫死的死，伤的伤。

“让她走！”许供奉大喊道。

这下子便没有人再阻拦黑衣人了。

随后许供奉转身，帮谷书文拨掉手臂上的冰针，再点了对方的穴道止血，这才抱拳说道：“家主，许某保护不力，让你受伤了，是我的错。”

谷书文摆摆手：“没事，就一根针扎进肉里罢了，没有什么。”

他坐了下来，问道：“只是为何许供奉不让护卫们留下那个刺客？”

“那是洛水剑，擅长防守反击。”许供奉脸上带着无奈：“越是对付她，我们越是容易被动，就像方才，莫名其妙地，家主你便受伤了，我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有人再拦着他，下次弹过来的，未必就是针了，有可能是断剑。”

谷书文愣了下，问道：“这洛水剑如此邪门？”

“不邪门，是玄妙。”许供奉解释道：“三十多年前洛水剑出世，剑招非常奇怪，完全无法以常理推测，你越是攻击她，越是莫名其妙受伤或者死亡。据当时的前辈所说，这剑法有可能与仙人有关，因此有倒转因果之效用。对付她最好的办法，便是不与她冲突，她要走，便让她走就是了。”

谷书文问道：“那岂不是很憋屈？若他一直追打我们怎么办？”

“仙家剑法，岂是如此好使用的，她能用上几剑？想必是留下两三剑保命罢了。”

谷书文理解了许供奉的意思：“那确实该放她走，只是我谷家，如何会得罪了这样的江湖高手，仙家传人？”

许供奉没有说话，这些官场上的东西，他不懂。

妻子在旁边说道：“那最近官人可有得罪人？”

“除了李林……”此时，谷书文笑了：“就是他了，不是他，也得是他。”

而此时，有几个小纸人早已经躲进了不远处的草丛里趴着。

小纸人由灵气驱动后，传递的‘消息’越发详细。

李林此时正在房中和两个婆娘腻歪，得到小纸人的消息后，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

黄磬脸颊通红，气息缠绵，双眼迷茫地看着他，问道：“官人为何停了？”

李林笑了下：“没事，只是想到了些事情。”

随后，再次认真双修。

等到第二天清晨，李林刚吃完红鸾准备的早餐，和黄大娘子闲聊着的时候，便看到管家急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外面来了一队差人，说要让你去中书门下，接受问询。”

李林笑了下，说道：“我知道了。”

昨晚小纸人传回消息时，他便知道会有这事了。

他起身对着黄磬说道：“我给你们留了树仙娘娘的两张纸人，还有仓库里放有很多大纸人，如果这些纸人都动了……你们三人就跟着他们中间，出城。我会在城外与你们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