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辰被飞舟抛在身后,天际破开一丝曙光。
晏初雪拿了一些疗伤的药膏和法器,进门之前看了一眼祁镜,对方抱着剑靠在门口,朝她摇了摇头。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刑子衿伤得太严重,不光是几乎贯穿整个身体的刀伤,心脉和五脏六腑全都被震碎,放到床上之后大半片床单立马就被血打湿了,各种法器往身套放都止不住。
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晏初雪朝那边看了一眼,眼睛顿时就红了,没有再看,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晏星河打开那罐药膏,用手指挖了一勺,面对床上躺着的人,却发现无从下手。
“别给我用药了……老大……用了也是浪费,我还觉得疼。”
刑子衿脸上血色尽失,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勉强扯出来一个苍白的笑,“要不你干脆给我一剑,让我痛痛快快的去死好了。”
晏星河把药膏放了回去,又拿起旁边一只鼎,“别乱说。”
刑子衿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身体,半点也挪动不了,干涩的嘴唇抖了一下,“可是我好疼。”
晏星河只能沉默,不去看他,低头琢磨那只鼎要怎么用。
刑子衿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抓住他垂落的衣袖,仰头看着青色床帐,疲惫感涌了上来,他轻轻阖上眼睛,“没关系的,不就是死吗,我不怕死,只怕死得不值得……老大你……把我葬在我们以前每天练功的竹林后面吧……无执可能不会答应……没关系,你偷偷把我埋在那儿,不用立碑,放块石头就行。”
他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胸口,摸出来一个被血浸透的锦囊,松了一口气,万幸这玩意儿没有被劈成两半,“反正偷偷埋我这件事都做了,老大,再为我做一件事你也不会嫌多对不对?这个对我很重要,埋我的时候,你记得把它和我埋在一起。”
晏星河看了一眼,看得出来锦囊原本是素白色,“这是什么?”
刑子衿垂下眼皮,手指捏着它,那片干净的地方也被血染红,“玄烛的骨灰。”
玄烛恨他,死了之后连块骨头也不肯让他带走。
她身为守护狐族的大祭司,却因为一念之私亲眼看着族人一个个惨死。
是他骗她在先,这件事是他不对,或许他应该尊重玄烛的意愿,可他偏偏放不开手,明知道玄烛恨她,却仍然要执拗的留那么一点念想带在身边。
“我死了之后说不定还能见她一面,不过她或许不愿意看见我,也有可能早就投胎转世了……对,她一定早就走了,这世上也没有值得她等待的人。”
抓着锦囊的手指很用力,刑子衿缓缓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他感到意识有些涣散,“是我不好……主人也没提前跟我说,狐族的大祭司是那么漂亮的大姐姐啊……见她的第一次面,我跟她说要下去找猫,要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是为了……找我的猫……那就好了……”
今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窗户,垂在床榻边缘的青纱帐打上一缕光影,刑子衿的余光看着那片朦胧的金色,忍不住想,真漂亮。
像第一次和她见面时,洒满了小院的那片夕阳。
“你在墙上坐着干什么?”
秋千上的少女抬起头,他依然记得那个时候,她满头长发一丝不苟的挽起,嘴角压得很平,眼缚白绡,却能精准的捕捉到他的位置,神情警惕,又有些不悦。
刑子衿曲起一只腿踩在墙头,另一只晃晃悠悠的荡着,看了一会儿她的脸,朝她一笑,露出一颗白生生的小虎牙,“我来找我的猫啊,刚刚钻进来了,姐姐你有没有看到?”
玄烛看起来不是很想搭理他,声音很淡漠,“这里只有我在,没有什么猫。”
“真的,我真的看到它跑进来了,我发誓。”
她一张口像是要赶人,刑子衿忙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说,“我的猫对我来说很重要,它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么我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