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接过晏星河手里的紫凝花,两只手捧着,小心的好像捧着他自个儿的宝贝儿子,举的高高的,好叫周围一圈奇形怪状的妖怪看清楚,“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问你们话呢,这是什么?哑巴啦?睁大你们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刚才叫你们上,一个二个哭爹喊娘爬不上去,嘴皮子叭叭的废话倒是恁多,怕是连紫凝花的光都没瞧见吧?来来来,现在它就在你们面前,都给我把两边眼皮秃噜上去,看仔细了!”
他大感出气,耀武扬威的不行,举着那宝贝花绕场走了好几圈,把众妖怪那被紫光映的五颜六色的脸瞧了个清楚,心里偷着乐,打算今晚上睡觉前再把这群蠢货敢怒不敢言的菜包样拿出来好生品一品。
晏星河从铁索上跳下来的那一刻,他在这群牛鬼蛇神眼里就自动镀了层神秘的金光,跟楚遥知说话的时候,哪怕只是余光稍微扫过来,就好像丢了条摇头摆尾的电鳗过去,能叫那一小片人瞬间后背绷紧。
尽管如此,还是有滑头的妖怪不服,仗着挡在前面的个儿高,混在人堆里面搅混水,“你、你自己也说了,你是鹰唳的队长!
所以刚刚那趟不能算!
这铁索桥是你们招蜂引蝶宫建的,谁知道里边儿有没有什么开后门的机关,说不定你上去之前有人——就那个,慕老狗,他给你按个开关,我们怎么知道你走的铁索和我们走的铁索是不是同一回事?”
那个声音虽然藏在人群里,但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晏星河就听出来了,是那只伶牙俐齿的鬣狗精。
这群妖怪普遍拳头硬,脑筋却不怎么好使,该长在脑袋里的肉全都长胸肌去了。
鬣狗精扯着嗓子一搅和,底下顿时又冒起来嗡嗡嗡的议论声,给慕临气得要死,一手托着花一手叉腰,骂骂咧咧的说,“什么意思啊你们,哦,你们自己过不去,别人过得去,所以就非得说别人作弊是吗?这玩意儿能怎么作弊,我问你?我们家星河刚才飞下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你们自己看看,现在都还没干呢,怎么着,你还要在底下叫什么叫?非得把你们一个二个捆在背上,带上铁索桥亲自走一遭你才相信是吧,你这不扯淡吗你!”
那鬣狗精三言两语本来就是在乱搞,但凡脑袋能转过弯的都不会理,偏偏质疑这两个字就像无孔不入的毒菌,埋下的种子最容易扎根发芽,再荒诞的谣言一旦散播出去了,也总会有那么一小撮人信。
更何况,这帮牛鬼蛇神脖子顶着上的偌大一个头颅里面,脑仁儿也就那么指头点大,装的还全都是隔夜的豆花汤。
议论声越来越响了,妖怪里面也分成了三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晏星河那边,心存质疑跑去锚点那儿戳戳弄弄检查的,还有摇摆不定竖起耳朵听两边怎么吵的,狮吼虎啸猴子叫,回声都要给他们嚷出来了。
眼看这帮妖魔鬼怪搞内讧搞得越来越起劲,马上就要撸袖子给对家脸上上个色,晏星河忽然拎起腰间的剑,出鞘时过于雪亮的剑光晃过众人眼皮。
他横剑指向对面,直直的朝着其中一个人,“你——既然有话要说,藏着掖着干什么,出来和我说。”
鬣狗精,“……”
这只浑水摸鱼的小虾米只好躬着背出来了,刚才说人家弄虚作假说的起劲,这会儿正面对着剑锋,还没从妖怪堆里剥出去呢,脚底板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晏星河,“你在侮辱我?”
他冷着张脸突然说话,吓得鬣狗精差点跳起来,不过剑尖就对着他那洋葱鼻,想跳也不敢跳,只好色厉内荏的嚷嚷,“我说的本来都是事事事事实!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保证你没有作弊!”
楚遥知正色说,“朋友,你这话问的就不对了。
这件事是你先发难,怎么能反过来叫星河证明?争了半天,你说的都是空口白话,嘴唇一碰好话坏话谁还不会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家星河作了弊?”
鬣狗精,“……”
众妖怪跟着他沉默下来,眼睛往上翻着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个理。
这时候,晏星河忽然说,“听说过百花杀吗?”
刚才本来就没声音了,这三个字一出来,现场好像更静了点儿。
有个山猫本来趁乱开了袋零食在偷吃,周围瞬间冷下去,他鼓起腮帮子嚼小鱼干的动静就格外明显。
那大尾巴山猫一愣,捂着嘴转动眼珠子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前排发生了啥,心一横,将那把没啃完的小鱼干连着刺儿吞了。
妖怪堆里有人冒头嚷嚷,“但凡是个道上混的,谁不到百花杀的凶名?你、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晏星河转过身,捞起刚才跳下来时踩的锁链。
这链子打得很粗,就算上头用灵力吊了起来,握在手里还是沉甸甸的一把,“人族极南之地有一座天然岩洞,叫做赤焰,种在里面的天火经年不灭。
凡人一旦踏进洞口,立即会被烤成水汽,就是修行几百年的大妖进去走一遭,出来的时候也得背着一身天火灼出来的窟窿。”
赤焰洞这地方,是人族官府罗列名目里十大禁地之一,众妖怪多少都知道点儿,听说那岩洞头顶的风和云都翻着热浪,方圆百里灰黑一片,隔老远踩个地皮都会被烫脚。
跟赤焰洞比起来,横在江上的铁索桥简直像是在过家家。
那鬣狗精跳着往后面挪了两步,底气不足的叫板,“赤焰洞就赤焰洞呗,你你你,你想干嘛?你这是要把不听话的捆过去烤了?我告诉你,你休想动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兄弟伙都是一条船上的,你但凡敢随便动一个,我们就要把你这妖宫搅得天翻地覆!”
慕临无语,赏了这位自作多情的鬣狗兄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