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奴 第87章 言家的男人

九江府，言家大宅。

夜幕低垂，乌云密布，雷声隐隐，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去九江的言家最机灵的家奴回来了一个，已经对言家家主汇报了九江与巡抚之间的密谈。

正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言家家主言廷之那张肃穆的脸。他的头额发被剃光，泛着隐隐的白光，脑后垂着一条水滑光亮的金钱鼠尾辫，辫尾以宝石缎带装饰，格外显眼。

言廷之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下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英年早逝，剩下的两个儿子皆是庶出，平日里不学无术，言廷之心中早已对他们失望透顶。然而，言家的未来却不得不寄托在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二儿子言振业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父亲，我听闻那姓刘的寡妇已得豫亲王多铎宠幸，豫亲王不仅帮她找回了战乱中失散的女儿，还赏赐了她女儿女婿一家荣华富贵。”

言廷之眉宇间轻轻拧了个麻花结，眸子里复杂难言，一声未吭。

这时，三儿子言振兴哪耐得住寂寞，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嗖”地窜出来插话：“我还听说那鞑子皇宫乱得跟菜市场似的，多尔衮和皇嫂通奸那点事儿，传得比咱家厨房的油烟还浓！”

“咳咳！住口！”言廷之一拍桌子，那动静，简直是雷公下凡，震得烛火跳起剧烈晃动差点熄灭。

言振兴吓得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嗖地弹起，准备“逃之夭夭”。这家伙，从小就管不住嘴，没少挨板子，此刻见老爹头顶都快气冒烟了，心里的小鼓打得跟战鼓似的。

言振业在一旁悠哉游哉地看着热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心里头那个得意：“就凭这二愣子，还想跟我斗？这样的废物，也配与我争家业？”

可出人意料的是，言廷之没追着言振兴满屋子跑，而是迈着大步，“哐当”一下把门给摔上了。

屋里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只有窗外风声在那呜呜地唱着独角戏。言振兴吓得瑟瑟发抖，以为等着自己的是一顿家法。

言廷之一个转身，怒目圆睁，对着言振兴吼道：“振兴！给我滚回去坐下！”

言振兴一看老爹没动手，心里头的小鹿渐渐平复，忙不迭地屁股粘回了那把雕花黄梨木大椅，双手跟铁钳似的抓着扶手，额头上汗珠密布，生怕老爹接下来再给他来个“父爱山体滑坡”。

言廷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道：“今日召集你们，是为商议我言家百年大计。振兴，你也该好好想想了。振业，你继续说。”

言振业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虽不学无术，却深谙旁门左道，平日里常以“高祖刘邦不读书亦成开国明君”自诩。自从大哥言振宇英年早逝，他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悄然攀升。

“父亲，”言振业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我认为，我们言家的富贵，大可效仿那刘家女婿的路子。”

“二哥，你捏着嗓子说话作甚？我言家百年世家，何时出了你这么个鬼鬼祟祟的子孙？”言振兴一边嚼着果盘里的点心，一边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言廷之与言振业同时瞪向言振兴，目光如刀，吓得他口中的点心险些噎住。言振兴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言廷之心中叹息，目光扫过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思绪万千。言家祖上曾位列三公，诗书传家，他虽不才，也曾考中秀才。长子言振宇更是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可惜天妒英才，因天下大乱，大明覆灭，言振宇英年早逝，言家从此一蹶不振。

如今，言家如那大明江山，人才凋零，家业日渐衰败。两个庶子只顾内斗，加上旱灾兵灾频发，家中田产铺子损毁大半，两个儿子的小妾却一房一房地抬进门，家中早已入不敷出。若再不设法振兴，言家这百年世家，怕是要就此没落了。

言廷之长叹一声，目光落在言振业身上：“振业，你接着说。”

言振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声音略微提高：“父亲，我家也有如刘文秀一般的人物。大嫂未进门时，美貌冠绝姑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如今寡居，膝下仅有一女，已出嫁。她与那刘文秀，岂不是如出一辙？”

言振兴闻言，猛地拍案而起，大笑道：“二哥，你可真是无耻至极！竟想将大嫂献给鞑子？我？我言家钟鸣鼎食之家，岂能如此轻贱！”

言廷之脸色一沉，心中虽觉不妥，却未立即斥责。

言振兴以为老爹又要发怒，已经准备好了抱头鼠窜，但看着言振业就是不服，梗着脖子，他说什么，他就要和他作对！言振业平日对他使绊子，逮着机会他就要让他不舒服！

言振业却不以为意，冷笑道：“你懂什么？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方成大器；刘备摔儿唤赵云，方能得虎将死忠；刘邦不顾项羽烹杀父母，方能成就天下霸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言廷之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言振业的口才虽佳，但最后那句“不顾父母死活”却让他心中一震。此等不孝不义之言，实在令他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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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画奴请大家收藏：()画奴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南宫秋不过一淫妇，与那泼皮通奸。不如将她献给多铎或济尔哈朗，她自己享尽荣华富贵，我言家亦能延续百年基业。”言振业继续道，语气中满是算计。

这番话正戳中言廷之的心事。他虽早已投靠清廷，他一个小小秀才，却苦于无门路攀附权贵。言振业的主意虽不光彩，却未尝不是一条出路。只是，这话他不好明说，今日召集全家，不过是想将此事过个明路

言振兴正要开口讽刺，却被言廷之一记凌厉的目光逼退。他心中不服，暗自嘀咕：“只要是二哥赞同的，我就要反对！管他什么言家百年基业，反正下一位家主未必是我！”

言廷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如今大明已亡，满人执掌天下。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振业的法子虽不光彩，却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只是，送礼要送对人，方能见效。多铎已有刘文秀，宠爱至极，我们再送一人，未必让人觉得新鲜。多尔衮虽雄才大略，但好色过度，怕是难长寿。依我看，济尔哈朗中规中矩，根基深厚，若能得他青睐，我言家再繁荣百年，应无虞矣。”

言廷之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窗外的雷声愈发逼近，仿佛在预示着言家未来的命运。

言振兴像个漏了气的皮球，“噗嗤”一声垂头丧气地坐下，眼睛滴溜溜转着，心里的小剧场开演：“嘿，只有多生儿子，才能让父亲看重我。得多播种，才能让老爹对我刮目相看！那日瞄上的那位村花，说啥也得搞到手。要是她肚子里能给我蹦出个跟大哥一样机灵的小崽子，说不定老爹一高兴，就把那家主宝座甩给我了呢！”

说着，他猛地一拍大腿，把自己吓得一激灵，然后颤巍巍地站起身，双手合十，眼睛眯成一条缝，嗫嚅着，像是念咒语一般：“爹亲爹我想把李家那三朵金花给纳进门来。”

言廷之一听，胡子都差点气飞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猛地一拍桌子：“你这个不孝子！”言老爷子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蹦起来，抄起家法就跟舞龙似的，嘴里还不忘念叨：“读书吧，你书读不过李家村老李家的狗儿；经商吧，你一提银子脸就绿！就知道整天琢磨着纳妾纳妾！”

正当这场家庭大战如火如荼之际，正屋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言振业迈着四方步，满面春风地走出，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实施计划。

言振兴呢？只见他脚底抹油，跟被火烧了屁股似的，“嗖”地一下屁滚尿流地窜出门外，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那小眼神儿里全是算计：“嘿嘿，老爹啊老爹，你骂你的，我娶我的，咱各走各的阳关道，看谁接替你的位置！”

屋内，只剩言廷之独坐太师椅上。他一身簇新马褂，明服早已焚毁，以示对清廷的忠心。他早晚要入朝为官，只是这提携之人，他要好好算计算计。

窗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言廷之凝视着烛火，心中暗道：“如何说服儿媳主动投入济尔哈朗的怀抱，需得好好谋划。此事虽难，却非不可为。”

南宫秋的命运，仿佛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被推向了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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