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指尖凝着的鲜血还带着管家最后一丝温热,黏腻地缠在指缝间,擦不去,甩不掉。她望着陈先如抱着管家僵硬的身躯远去的背影,那背影在寒风里摇摇晃晃,像一截被霜雪摧折的枯木。心口的疼骤然炸开,像涨潮的海水般漫过喉咙,呛得她几乎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涩痛,从喉咙一直疼到五脏六腑。
“我做了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残纸,“是我杀了他吗?”
滚烫的眼泪砸在染血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淡红,又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与管家残留的血迹相融。她眼里的光彻底碎了,碎成漫天星子,一半是蚀骨的凄楚,一半是抓不住的茫然——那个从小护着她、在陈家给她唯一温暖的老人,那个总说“有老奴在”的管家,竟死在了她的手里。
她捂住脸,喷涌的泪水从纤细的纸缝中汩汩流出,洒了满地的悲哀。
骤然间,一声呻吟像针一样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将她从悲痛、混沌中拽回。
“姐姐!”
她猛然回头,踉跄着扑过去,膝盖在青石板上磨出一阵刺骨的疼。梅若的左胳膊上赫然一个血洞,鲜血像正顺着衣袖不断涌出,浸透了整片衣襟,又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红得刺目,红得惊心,在白雪覆盖的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狰狞的花。
梅若的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沁出的细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谢兰?的手背上,凉得像冰。
“姐姐你挺住!”
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轻得像一缕烟,却揪得谢兰?心头一紧。她猛地转头,才想起被陈先如狠狠踹倒的恋儿——她还蜷缩在墙根,一手死死捂着小腹,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脸色白得像张薄脆的宣纸,连喘口气都带着隐忍的疼,哪里还有半分起身的力气。
“恋儿!”谢兰?放下梅若,忙走过去,眼泪掉得更凶,滚烫的泪珠砸在衣襟上,洇湿了一片。她哽咽着捶打自己的大腿,恨自己的无能:“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害了姐姐,害了管家,还害了你……”
“小姐,我没事……”恋儿咬着牙,下唇被咬得渗出一丝血珠,她借着墙壁的支撑,一点一点艰难地直起身,捂着小腹的手始终没敢松开。谢兰?伸手去扶,她却躲开,“快……快去看看大小姐!别管我……”
谢兰?含泪点头,转身扑回梅若身边。怀中的人已经疼得浑身痉挛,嘴唇泛着青黑,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此刻半睁着,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打蔫的花,软塌塌地靠在她怀里,头一歪,昏厥过去,
“姐姐!姐姐你醒醒!”谢兰?抱着梅若被寒风冻得冰凉的身体,感受着怀中人体温一点点流失,看着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哭得浑身发抖,几乎要背过气去。
她手忙脚乱地想用衣袖去堵伤口,可鲜血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指缝往外渗,染红了她的衣袖,浸透了她的衣襟,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办?子弹还在里面,流血不止……谁来救救她啊!老天啊,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她对着空旷的小院放声哭喊,声音嘶哑破碎,却只引来一阵更烈的寒风,打在她的脸上,疼得像刀割。
“小姐,必须马上去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恋儿忍着撕心裂肺的腹痛,一步一挪地走过来,扶着谢兰?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焦灼。
谢兰?举目四望,她抱着梅若冰冷的身体,只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里离城区医院太远,走路过去,梅若根本走不了也来不及。
就在三人被绝望裹挟之际,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惊雷般打破了死寂。紧接着,两个陌生汉子快步闯进来,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急切。谢兰?和恋儿吓得浑身一僵,以为是陈先如派来的打手。
“别怕! 领头的汉子语速极快,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是张先生派来守着你们的,快!送伤员去医院!”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紧跟着闯了进来——是比伯!
他一眼就瞥见院中狼藉: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昏死过去的梅若、捂着小腹勉强站立的恋儿,还有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谢兰?,顿时心头一沉,快步奔过来,声音里满是震惊与焦灼:“怎么回事?!”
“比伯!你来得正好!”谢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哽咽着,“姐姐中了枪,恋儿也受了重伤,快送她们去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
比伯来不及多问,看着梅若毫无血色的脸和不断渗血的伤口,立刻急道:“我开车来了,快!”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梅若,动作又快又稳,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两名汉子见状,对谢兰?和恋儿道:“我们去通报张先生!”
谢兰?扶着恋儿,踉跄着紧随其后钻进车里。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身后小院的悲戚与寒风,却隔不断满车厢的血腥味与焦灼。车子立刻发动,朝着城区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轮碾过积雪的路面,溅起细碎的雪沫,载着满车的鲜血、泪水与绝望,奔向那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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