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 第263章 渊上尸骸

“弃置之渊”。

光是这个名字，就带着一股不祥的、被彻底抛弃的意味。箭头指向通道更深处，向下倾斜的坡度变得更加明显，空气也重新变得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硝石和腐朽木材混合的怪味。

沿着标记指引的通道又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了更加清晰的水声，以及一种……类似金属摩擦、又像是重物拖行的、断断续续的异响。通道也开始出现岔路，一些坍塌的坑道和废弃的矿车轨道残骸零星出现，仿佛这里曾经是一处矿脉的开采点。

“这‘弃置之渊’，怕不是个废矿坑吧？”老鱼头举着火把，照着一截扭曲断裂的铁轨，眉头紧锁。

陈渡被搀扶着，喘息越来越重，每一次下行都像是有刀子在他肺腑间搅动。他点了点头，观测者将这里称为“渊”，又指向废弃矿区，绝非无因。或许是当年开采某种矿物（可能与“石髓”相关？）后遗留下的巨大矿坑，因某种原因被废弃，成了绝地。

异响和水声越来越近，通道也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向外凸出的岩石平台，平台边缘没有任何护栏，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那轰隆的水声和诡异的金属摩擦声，正从平台下方的深渊中传来。

而在平台靠近通道出口的地面上，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

这些尸体穿着各异，有黑衣劲装，显然是黑蝰的手下；有码头苦力的短褂，是老葛的人；甚至还有两具穿着制式号衣、戴着破旧红缨帽的——那是官府的差役！

他们死状极惨，有的被利刃砍杀，有的像是被重物砸碎了头颅，还有的浑身焦黑，仿佛被雷劈过一般。鲜血早已凝固发黑，与地面的尘土混合，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和死亡气息。散落的兵器、碎裂的令牌、以及一些散乱的银钱和杂物，昭示着这里不久前曾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混战！

“黑蝰……老葛……还有官府的人？”钟伯看着那些尸体，脸上充满了震惊，“他们……怎么会都死在这里？还互相厮杀？”

老鱼头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几具尸体上的伤口和周围的痕迹，脸色愈发凝重。“看这伤口……不完全是互相厮杀造成的。有些伤口……很奇怪，不像是人弄出来的。”他指着一具焦黑的尸体，“还有这个，像是被什么……烫死的？”

陈渡的心沉了下去。三方势力在此火并？还是……遭遇了别的什么东西？联想到那诡异的金属摩擦声……

他示意钟伯扶他到平台边缘，小心地向下望去。

火把的光芒努力向下穿透，隐约照出了下方的景象——那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矿坑底部，乱石嶙峋，中央似乎有一条汹涌的地下暗河穿过。而在矿坑的底部和侧壁上，能看到一些巨大而残破的、类似水车又像是某种机械结构的残骸，那金属摩擦声，正是这些残骸在暗河水流冲击下，缓缓转动或摩擦岩壁发出的！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那些机械残骸之间，矿坑的底部，似乎堆积着无数白森森的东西！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那规模，绝非几十上百，恐怕……是成千上万的骸骨！是当年死在这里的矿工？还是……

“弃置之渊”……名副其实！

就在这时，平台另一侧，通往矿坑下方的陡峭斜坡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碎石滚落的声音！

有人！

老鱼头立刻示意众人噤声，迅速将火把压低，所有人紧贴着通道出口的岩壁，屏住呼吸。

只见斜坡上，两个身影正艰难地向上爬来。他们穿着官差的号衣，但早已破烂不堪，满身血污和泥泞，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和疲惫，一边爬，一边惊惶地回头张望，仿佛下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快……快走！那玩意儿又跟上来了！”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官差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闭嘴！省点力气！”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低喝道，他脸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血，“妈的，这鬼差事……早知道打死也不接这趟浑水……”

他们爬上平台，看到满地的尸体，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都……都死了……”年轻官差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年长官差比较镇定，他警惕地扫视着平台，目光很快落在了通道出口这边，看到了紧贴岩壁的陈渡等人！他立刻拔出腰刀，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老鱼头知道藏不住了，举着火把，缓缓从阴影中走出，钟伯和李老汉也护着陈渡跟上。

“过路的，逃难的。”老鱼头沉声道，目光扫过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官差，“你们是……官府的人？下面发生了什么？”

看到是一群老弱妇孺和一个明显重伤的男子，那两个官差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年长官差打量着他们，尤其在陈渡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们的身份。

“逃难？能从这鬼地方逃出来？”年长官差语气带着怀疑，他指了指满地的尸体，“看到没？漕运衙门的人，北边来的悍匪，还有本地的地头蛇，为了抢那块破石头，在这里杀得天昏地暗，结果……嘿嘿……”他脸上露出一种后怕和嘲讽交织的复杂表情，“惊动了这矿坑底下的‘东西’，全他妈栽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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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河葬请大家收藏：()河葬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漕运衙门？陈渡心中一动。看来官府也并非铁板一块，这漕运衙门似乎也卷入了对河图石的争夺？而且听这意思，他们和黑蝰、老葛并非一伙，甚至可能也是敌对？

“什么东西？”老鱼头追问。

年长官差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压低声音道：“说不清……像是……活的铁架子？力气大得吓人，刀枪不入，还他妈会喷火！我们几十号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剩我们俩侥幸爬上来……”

活的铁架子？喷火？陈渡想起了观测记录中提到的，前朝将作监可能用来镇压或利用“石髓”的机关造物！难道这“弃置之渊”底下，还有当年遗留的、失控的自动机关？

“那……那块石头呢？”三娘忍不住问道，她关心的是河图石的下落。

年长官差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谁知道！混战中好像被那个疯子抢走了，掉没掉进下面那鬼地方都不知道！为了块破石头，搭上这么多条命……真他娘的……”

吴念清抢走了河图石，而且可能也坠入了这矿坑深渊？

就在这时，平台下方那金属摩擦声骤然变得尖锐、急促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沿着陡峭的矿坑壁，快速向上攀爬！

“来了！它又来了！”年轻官差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再也顾不上陈渡他们，连滚爬爬地就朝着通道深处跑去！

年长官差也是脸色剧变，看了一眼陈渡等人，又看了一眼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来源，一咬牙，也转身跟着同伴仓皇逃窜！

“快走！”老鱼头脸色大变，拉起陈渡就想退回通道。

然而，已经晚了！

一道巨大的、带着锈迹和油污的黑色阴影，猛地从平台下方探了上来，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硝烟味！

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怪物！

它有着类似人形的躯干，但完全由某种黑色的金属构成，关节处是复杂的齿轮和连杆，一条手臂是巨大的铁钳，另一条手臂则是一个不断滴落着灼热液体的、如同钻头般的结构！它的“头部”是一个半球形的金属罩，上面布满了孔洞，此刻正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发出那种尖锐的摩擦声！

这根本不是什么“活的铁架子”，这分明是一具庞大而狰狞的——机关傀儡！前朝将作监留下的、守护（或者说镇压）此地的恐怖杀器！

机关傀儡那闪烁红光的“头部”转向了平台上的陈渡一行人，铁钳手臂带着恶风，猛地横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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