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招生,不算是正式的招生,只是一个吸引学子的开胃小菜,为来年春天的正式报名打下基础。
每年到这个时候,大大小小的宗门,各占一片地,让最能代表本宗水平的弟子们前来,展示一下宗门比较基础的绝活,供人学习观赏。
剑宗每年的流程都是一样的——几个弟子带着自己的剑展示一下御剑飞行,再从意向学员里抽几个人,让他们切身感受一下脚踩着剑悬空是什么感觉,这样就差不多结束了。
按照剑宗的选拔标准,延毕生是绝对选不上的,但也许合欢宗有自己的选人标准。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客套一下,清了清嗓子问:“你们合欢宗准备了什么?”
“脸。”
哦,那是很有关系了。
入冬后一日比一日更冷,今天比起大龙湫那一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凌春请还是穿得很薄,一身青色衣衫,轻纱似的,袖口微微敞开。
倒是跟梦中河水里那一身很像,也不知道冷不冷。
他边伸手掐了一个无形的盾给凌春请,边在心里想。
他突然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耳尖红了三分,手指一抖,盾显形一瞬,然后又迅速被他控制住化为无形。
凌春请步伐一顿,在大龙湫时他对这个已经很熟悉了,回头看冉云啸:“你又造盾了啊。”
冉云啸不动神色一点头。
凌春请也不拒绝,目视前方,说了一声谢谢。
冉云啸快步走到和他并肩,不经意地去勾凌春请手上装着青菜的包裹,凌春请天生不是劳碌命,当甩手掌柜习惯了,见有人帮忙拿,也乐得轻松,两只手指尖一触即分。
冉云啸手很暖和,碰上凌春请微凉指尖的那一刻——
他想,我好像确实离退宗不远了。
凌春请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想,这人完蛋得确实不止一点点。
大龙湫那一晚,陈年旧伤被人揭穿确实让他有些怒火攻心,后来的各种肌肤相亲不过是他的挑衅之举。
......别真的害人修不成无情道了。
他默默地想。
之后两人一路无言,走过了集市最热闹的一段,后面便愈发冷清,直至来到南郊,人又热络起来——大家都是为了百家招生来的。
这里地势开阔,四周环绕着苍翠的松林,足可容纳千人,远处隐约可见长安城高耸的城墙与飞檐楼阁。
一般来说,剑宗、合欢宗与符宗占据中间最大的三块地盘,其他没有那么兴旺的宗门则散落在一旁。
往常,大家都清楚合欢宗每年都要拐走几个修无情道的,两家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所以都会特地把符宗放在中间,把剑宗和合欢宗隔开。
今年或许是因为合欢宗资助了剑宗,外界摸不着头脑,但想也知道八成是关系缓和,于是让两家的招生营紧紧相连。
两人本想一到南郊就分开各自去寻同门,哪成想今年两家靠在一起,在外人看起来两人几乎就是同进同出。
划给合欢宗的地盘上立了一顶帐篷,帐顶以粉红纱幔装饰,四角垂下流苏,帐内隐约传出笑谈声。
时间还没到,负责招生的弟子都在帐内休息取暖。
剑宗就简朴多了,一张桌子,几张纸,一块压着纸的石头。
凌春请瞥了一眼身旁一袭白衣的冉云啸,发现今天的剑宗是统一着装,几位剑修弟子身着素白长袍,腰佩长剑,站于桌后。
凌春请看向他们的眼神一触即分,还是被冉云啸精妙地捕捉到。
冉云啸不快地解了盾,凌春请掀合欢宗帐帘的手一顿,随后直直步入营内。
剑宗的弟子们一看见冉云啸,就远远地就冲他打招呼,然后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和他并排的凌春请——
再然后眼睁睁看着凌春请径直走入合欢宗的帐营。
打招呼的手一时间全部顿在了空气中。
……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
广场上人头攒动,既有衣衫褴褛的农家子弟,也有锦衣华服的世家少爷,各自怀揣着对修行的憧憬,在百家阵营中来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