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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小说网 > 军事历史 > 河东与河西的故事 > 第96章 瓦罐分羹舔箪味. 粗瓷递爱谎腹声

灶房里,那点子混着碎米的稀薄粥香,成了冰冷空气里唯一的热乎气,丝丝缕缕,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直往上顶。

巧女使劲咽了口唾沫,清亮的口水却不受控地顺着嘴角淌了下来,她慌忙用袖子一抹,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烧起来。

虞玉兰也忍不住佝偻着背,凑近了些。

昏花的老眼紧紧盯着瓦罐里那几经沉浮、终于舒展开的米粒。

每一粒米都吸饱了水,裹着一层油亮亮的膜,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竟像是镀了一层金灿灿的阳光!

这景象,猛地撞开了她记忆深处那道尘封的闸门——三十年前,在河东田步仁家那宽敞的灶房外头帮短工,地主家小少爷喝剩下、正要倒进泔水桶的米汤,不就是这样的么?

油汪汪的,清亮亮能照见人影儿!

那时她年纪小,躲在门边偷看,馋得直咽口水,被管家逮个正着,指着鼻子骂:

“穷骨头!没福分的命!闻着点油腥味就挪不动腿!

告诉你,这好东西,下辈子也轮不着你沾边!”

谁能想到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那骂她穷酸、青砖瓦房气派非凡的田家宅院。

如今早成了野狗扒食的废墟场;

而她这个被骂作“没福分”的河西穷婆子,倒能在自家这四面透风的冷灶旁,真真切切地守着这点带着油星的米汤香了!

这世道轮回,真比洪泽湖的水还深,还让人琢磨不透哟!

粥,总算熬得了。

外婆颤巍巍地拿起那个同样豁了口的粗瓷小碗,用木勺小心翼翼地从瓦罐底捞起小半碗相对稠厚的饭。

米粒挤挤挨挨,饱满得像是要撑破了肚皮,油光水滑,散发着最原始也最诱人的粮食的香气。

她先喂永海。用筷子尖极其小心地夹起一粒最饱满圆润的米,放到自己干裂起皮的唇边,细细地、长长地吹了好几下,直到确信一丝烫气儿都没了,才颤巍巍地送到孩子那嫩生生的小嘴边。

永海小嘴一张,“啊呜”一声便含了进去,嘴角还粘着颗晶莹的米粒,竟咧开没牙的嘴,发出“咯咯”一声极轻极脆的笑。

那笑声,像初春冰裂的第一声轻响,细弱却无比清晰,落在这死气沉沉、寒意沁骨的屋里,竟让虞玉兰那双白天在河床裂缝里拼命抠挖过黄豆、此刻还布满血口子的手心,莫名地发起痒来,一股混合着辛酸与微甜的热流,悄然漫过心田。

——灶台角落,那十七粒沾着湿泥、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黄豆,似乎也被这灶膛里未尽的余火映得微微发亮,像在无声地应和着这生命最初的、顽强的欢愉。

“瞧瞧!瞧瞧俺这小外孙!”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细的缝,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挤在一块,像一朵在萧瑟秋风里艰难绽放的野菊花,“吃了就笑!

是个有根基、带福气的!好养活!指定好养活!”

她说着,又夹起一粒米。

这回,她先把筷子头极快地放进自己嘴里,看似不经意地抿了一下。

那动作迅疾得像一阵风,仿佛只是为了试试饭菜的冷热。

但巧女眼尖,看得真真切切——外婆是把那筷子头上沾着的一点点油润米汤,偷偷地、飞快地舔进了嘴里!

那干枯的舌头在同样干裂的嘴唇上闪电般打了个转,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贪婪的满足,旋即,那满足便被更深重的疲惫与掩饰所覆盖。

昊文兰在一旁看着,心像被针猛地扎了一下,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难受。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娘这是饿狠了,饿得心发慌啊!

早上娘挎着那个破篮子进门时,她瞥见里面装的全是些老得嚼不动、苦得麻舌头的苦苣根,连最细的根须都舍不得丢弃,洗得见了白芯——这哪是正经吃食?

分明是饿得实在没了法子,连草根树皮都当成了救命的指望!

可娘刚才进门那会儿,却故意拍着那瘪塌塌的肚子,声音刻意拔得老高:

“甭惦记我!我早吃过了!队里晌午分了红薯干,吃得饱饱的,这会儿还撑得慌哩!”

说这话时,娘那蜡黄的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神飘忽着,不敢正眼看她,只死死盯着那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灶膛壁。

瓦罐底,只剩下一点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飘着可怜的几粒碎米,像几条误入浅滩、奄奄一息的小鱼苗,看着都让人心头发紧。

外婆用那个豁了边的破碗盛了,先舀起一勺,递给眼巴巴望着的巧女:

“俺这外孙女……也得补补身子骨……正抽条长个儿呢……”

巧女刚怯生生地伸出手,虞玉兰却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老辈人的威严:

“让你娘先喝。

她奶着永海,身子亏空大,是两个人一张嘴。”

昊文兰端过碗,看了一眼碗里那点清汤寡水,手顿了顿,手腕一转,自然而然地递给了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丈夫姬忠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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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河东与河西的故事请大家收藏:()河东与河西的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爹……你是一家子的顶梁柱,里外操持,出力最多,你喝。”

姬忠楜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千斤重担,他摆摆手,把碗又推回到虞玉兰面前:

“娘……您年纪最大,经的磨难最多,您喝口,垫补垫补。”

虞玉兰接过碗,凑到干瘪的嘴边,只象征性地、极小口地抿了一下,咂咂嘴,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然后说:

“嗯,香,真香!这点金贵东西,留着,给永海晚上泡那点杂面饼渣子吧,娃儿夜里饿醒了,哭闹起来让人心疼。”

那只豁了边的破碗,在几双枯瘦、带着劳作印记的手里传递了一圈,沾满了复杂的目光与无声的、深沉的推让。

最后,又回到了外婆那双颤抖的手里。

她端着碗,没有喝,转脸就用那小勺,一勺一勺,极有耐心地,把那点混着碎米的稀汤,全都喂进了永海的小嘴里。

孩子吃得急,呛了一下,小脸憋得通红。

外婆赶紧放下碗,用那只布满裂口、老茧硬得像锉刀的手,极其轻柔、仿佛羽毛拂过般拍着孩子的背。

拍着拍着,她佝偻的背脊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像是被窗外灌进的冷风激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而辛酸的往事,眼圈不受控制地泛了红,混浊的老眼里水光一闪而过。

巧女蹲在灶膛口,那里还残留着些许余温,烘烤着她单薄的后背,带来一丝可怜的暖意。

她的目光,久久落在外婆那双手上。

那双手,比奶奶虞玉兰的手还要粗糙、变形得更厉害,指关节肿得发亮,像是秋天的冻柿子,指甲缝里嵌着仿佛永远也洗不净的泥垢与岁月的沧桑。

可就是这双操劳了一辈子、吃尽了苦头、如今布满苦难印记的手,在给弟弟喂饭时,动作却轻得不可思议,柔得像三月的春风。

勺子碰到弟弟娇嫩的嘴唇前,总会下意识地顿一下,那份生怕碰疼了孩子的、近乎本能的谨慎与怜爱,让巧女看得心里又暖又涩,一股热流直冲眼眶,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被灶灰迷了眼。

饭吃完了,瓦罐底粘着薄薄一层焦黄喷香的米糊,像是最后一点不舍得散去的温情。

外婆伸出枯瘦得像干柴棒的手指,仔仔细细地刮着罐壁,刮得干干净净,连罐口那豁牙咧嘴的缝隙都没放过,不肯浪费一丝一毫。

然后,她把那几根沾着米糊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地、无比珍重地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地吮吸着,眯着眼,仿佛在品尝世间最后的、最甘甜的滋味。

吮吸完了,又用那条同样补丁摞补丁的破旧围裙,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脸上挤出一点欣慰而又疲惫的笑容:

“嗯,这米味儿……真香,真醇!够我老婆子回味好几天的了!”

其实巧女看得分明,外婆擦手时,那破围裙上分明沾着几点湿漉漉的印子,就是刚才吮手指时,不经意蹭上去的口水。

日头彻底沉下了河西那片望不到边的芦苇荡,最后一点天光也被墨色吞没,只在遥远的天际留下一抹凄艳的、如同血痕般的暗红。

风更凉了,带着洪泽湖湖洼地带特有的湿冷寒气,卷着南三河那早已干涸龟裂的河床底下的泥灰与枯草屑,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针尖,刺得人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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