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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小说网 > 军事历史 > 河东与河西的故事 > 第171章 归舟望断寒烟屋.旧誓难消冷雨心

南三河的水流缓慢得令人焦躁,仿佛一条淤塞的愁肠,久久不愿前行。

一九六七年的春风,带着北方特有的寒意,轻拂过苏北平原,裹挟着冻土深处尚未融尽的寒气,一阵阵扑面而来,刺得人脸颊生疼。

河东岸的柳树在微弱的春光中挣扎着吐出些许新芽,那些细嫩的绿丝,像是带着怯懦的羞涩,试图破土而出。

而河西岸,大片大片的芦苇依旧枯黄,瑟瑟作响,仿佛一片死寂的荒原。

那景象,就像姬忠云悬了五年的那颗心,一半在冰冷的水中浸泡,一半在微弱的炭火上炙烤,折磨得几乎要裂开。

渡口的青石板被浑浊的河水泡得鼓胀起来,边缘泛着深色的水痕,像是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姬忠楜蹲在最下面一级的石阶上,缩着脖子,目光死死盯着河面。

烟锅子里那点暗红的火星,是他身上唯一的暖意。

他不时用手指轻轻敲击铜制的烟锅,发出几声微弱的叮咚,火星溅出几粒,却很快被河风吹灭,仿佛那一点点希望也随风散去。

昊文兰站在他身旁,一只手紧拽着他的棉袄袖子,那蓝布袖口早已磨出了毛边,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另一只手搭在眉骨上,拼命向南三河上游望去,期待着那一艘船的出现。

“娘说船早就过闸了,咋还没个影子?”

她的声音带着焦急,压得很低,却满含着不安。

“这风刮得邪乎,冷得钻进骨头里,直戳心窝子。”

“别急嘛。”姬忠楜又吐出一圈灰白的烟圈,那圈儿刚成形,就被河风一扯,瞬间散去。

他的目光似乎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斜斜投向河西岸。

那边,桑庄小队队长刁德林家西边的两间孤零零的土坯房,此刻烟囱里正冒着浓浓的炊烟,比平日还要旺盛。

远远望去,门楣上系着的那条红绸子在风中狂舞,像一团不肯熄灭的鬼火,刺得人眼睛发疼。

“那边正忙着办喜事呢,火旺,烟大。”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冷静的平静。

“早来早回,迟到早归,反正都一样。”

昊文兰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就像被寒霜覆盖:

“你说话也跟丁大柱姐夫一个腔调?

忠云在北大荒那冰天雪地里受了五年苦,扒心扒肝地盼着回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回来还不让她松口气?”

她用力拽了拽姬忠楜的胳膊,似乎想把他从那份漠然中拉出来。

姬忠楜没有回答,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团又冷又硬的疙瘩。

他忘不了上个月妹婿丁大柱托人从东北农垦局带来的那封信。

信纸上的字迹带着一种刻意的刚硬,每一笔都像冰锥子,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羌忠远?那就是河西滩涂里的一滩烂泥!别看他现在仗着在福缘公社有几个老同学,混个文艺宣传队的辅导员虚名,在这巴掌大的福缘集蹦跶得欢。

他那地主狗崽子的烙印,是刻在骨子里的!早年披着人皮,装得还像个人样,如今这场运动一来,他那点点虚名就像泡沫一样破碎。

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福缘集上下,没人能看得起他!

一个地主的后代,一个劳改犯的子孙,还妄想着脚踩两条船?

他仗着公社团委书记黄文是他的朋友扣着忠云的团组织关系不放,影响忠云在农垦进步。

忠云不但不恨他,还认为他羌忠远是心中有她,真是鬼迷心巧!

而他羌忠远在家做什么?你们比我更清楚,这那是要求进步的时代青年干的事!

就这样品行道德败坏的人忠云都认不清,真让我着急。

你们记住我的话,这小子在当前革命时代,胆敢口是心非,耍两面派,那是自寻死路!

他凭什么能在这风头浪尖上混得风生水起?

简直是怪事!记住老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小子,迟早要栽大跟头,惹出大祸!

忠云这次回去后,千万别让忠云的心再被他牵扯进去,别再陷在那泥潭里!

安达那边有楚排长等着,正正派派,前途远大,那才是奔着河东好日子的正路!”

然而,这份热心又急切的忠告,却怎能压得住他脑海中翻腾的另一幕画面:?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羌忠远还是个半大孩子。

深秋的雨夜,羌忠远背着他那发高烧、浑身滚烫的小妹姬忠云,在泥泞的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镇上的卫生所。

忠远的鞋底已经磨穿,脚底被碎石割破,鲜血渗出,混着冰冷的泥浆,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他死死攥着怀里的退烧药包,双臂紧紧抱着昏迷中的忠云,仿佛那是他的生命线。

每次颠簸,药粉都可能洒落泥中,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一定要把妹妹带到医院,救她一命。

“来了!船来了!”

昊文兰猛地一拉姬忠楜的胳膊,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带着激动的喜悦。

南三河的弯道处,一只陈旧的木船摇摇晃晃地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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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河东与河西的故事请大家收藏:()河东与河西的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橹声吱吱呀呀,艰难地穿透风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重。

船头上,两个身影在灰蒙蒙的天色中逐渐清晰。

母亲虞玉兰头上裹着那条旧蓝布头巾,被风紧紧压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焦灼的眼睛。

她一只手紧握着一个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的帆布旅行包,另一只手,死死拉着站在她身旁的姬忠云。

姬忠云神情怡然,满面春光,看上去跟画中的人一模一样。

五年!整整五年!姬忠云站在船头,南三河的风带着水腥味扑面而来,冰冷得刺骨。

她似乎比去东北时长高了些许,但肩膀却明显变得瘦削了许多,像被北大荒无情的风雪和繁重的劳作压垮了骨架。

身上穿的,还是五年前离家时那件半新的列宁装,只是如今肘部打着补丁,针脚歪歪扭扭,远不如姐姐姬忠兰的手艺细密。

姐姐在安达农垦局,已成为《农垦报》头版的女拖拉机手。

那张照片,穿着工装裤,戴着帆布手套,稳稳握着拖拉机的方向盘,眼神坚毅,望向远方。

照片下方印着醒目的红字:“新中国第一代女拖拉机手——姬忠兰。”

那红色,红得耀眼,红得像燃烧的火焰,也曾是姬忠云在漫长寒冬中唯一的暖色。

而忠云虽不刻意打扮,却显现出天生丽质,本份淳朴自然的美貌。

木船笨拙地靠在石阶上,船帮与湿滑的青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船还未稳稳停住,虞玉兰的目光已如离弦之箭,迅速扫向河西岸那两间冒着浓烟的土坯房。

她的喉咙滚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张了张嘴,未能发出声音。

而姬忠云的目光,在踏上故土的那一刻,死死盯着那边——桑庄队队长刁德林家西边的那两间土坯房!

门楣上那条刺目的红绸子,在风中疯狂扭动,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远比报纸上姐姐胸前那朵大红花更扎眼,更刺痛她的心。

“娘……”她终于轻唤一声,声音如风中飘落的叶子,微弱得几乎散去。

“走,先回家!”虞玉兰猛地回过神来,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几乎是半拖半拽着忠云向岸上走去。

那帆布包里的红绸子深深勒进她的手掌,仿佛要将她的手指压碎。

在东北农垦局陪着女儿的那段岁月里,她无数次一遍遍絮叨着羌奶奶临终前的话语,讲给大柱听——

“忠远是捡来的,根子上姓李,也是个穷苦的娃,李家祖辈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她絮叨着忠云和忠远小时候在晒谷场拉钩起誓的童真。

描述着羌家老宅床头那床大红鸳鸯被——那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里子深藏着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用红布条细细缝在里面。

我离开家到东北来之前,虽然很生他的气,但我晓喻过他,我相信这孩子是有定律的,不会变心的!

丁大柱最后只是吸了吸烟圈,烟雾缭绕中吐出一句:

“既然是这样……那就随你们吧。我的意见,保留。”

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睛,射出一股冷意,让虞玉兰在东北那暖暖的屋子里,也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心头,让她整夜难以入眠。

这一切,仿佛一幕幕在她心头反复浮现。

她知道,眼前的场景,藏着太多的故事与牵挂。

那份深藏心底的爱与责任,像河水一样,虽缓慢流淌,却从未停歇。

她紧握着那条红绸子,仿佛握住了全部的希望与信念。

在这片土地上,风依旧在吹,水依旧在流。

而她的心,也在这风中渐渐坚韧起来。

无论前路多么崎岖,她都要带着那份沉甸甸的期望,走得更远更坚强。

因为,她知道,家人的牵挂,是她永远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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