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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小说网 > 军事历史 > 河东与河西的故事 > 第163章 孤舟别泪断情路.红袖新章惹意澜

次日拂晓,南三河被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晨雾笼罩,寒气砭人肌骨。

雾气沉沉地浮在水面上,缠绕着枯黄的苇丛,整条河望去,如同一锅掺了过量草木灰的冰冷浑汤。

虞玉兰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土布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码头湿滑冰冷的跳板。

她脚上那双破旧的布鞋在沾满露水的木板上不断打滑,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摇摇欲坠,如同一只羽毛凋零的老鸟,正挣扎着离开它破败的旧巢,飞向渺茫未知的远方。

羌忠远也来了,却远远地站在送行人群的最后面,像一根突兀而孤独的木桩。

他的手死死攥着一根枯黄的芦苇杆,用力之大,将那芦苇捏得稀烂,绿色的汁液混着碎屑,黏腻地淌下来,滴在脚下冰冷的泥地上。

“永海,”就在虞玉兰踏上那艘摇晃不止的小木船船板前,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孙子的手。

她的掌心粗糙得如同砂纸,干硬而冰凉。

“记住奶奶的话,”

她的目光锐利如钩,穿透浓重的雾气,死死钉在永海的脸上,

“离羌忠远那小子远点。人是聪明,肚里的墨水也多,可惜……心术不正!根子上就歪!迟早……迟早这世道要让他栽大跟头!爬都爬不起来!我是白养了这个白眼狼多年了,千万别在和他搅在一起!”

她顿了顿,浑浊的目光越过永海的头顶,投向雾霭沉沉、不知通往何方的东北天空。

“记住,河西的烂泥太软和,人踩上去站不稳;河东的水流太急太凶,船行在上面,说翻就翻。学你爷爷,听你爹的话,好好念书。”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苍凉。

“脚底板要生根,死死地钉在实地上,一步一个坑。

别想一步就蹦上天!那都是哄鬼的瞎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最大最坚定的力气,重重地砸在永海的心坎上。

船篙“咚”地一声闷响,深深地插入河底的黑泥里,溅起浑浊冰冷的水花,几点泥水正打在虞玉兰单薄的、沾着泥点的旧裤脚上。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地颠了颠肩上的包袱带子,将它捆扎得更牢靠一些。

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在灰白浓重的雾霭里,颜色黯淡,轮廓模糊,最终缩成一个枯叶般的黑点,被那艘老旧的小木船驮着,缓缓地、无声地滑向雾气弥漫的、深不可测的远方。

永海的目光从消失的船影处慢慢收回,不由自主地投向人群后面。

只见羌忠远突然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蹲了下去,脸死死地埋进膝盖之间。

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裹着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如同狂风中的筛糠。

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一只乌鸦“呱——呱——”地嘶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起。

一泡稀白的鸟屎,不偏不倚,“啪嗒”一声,正落在羌忠远颤抖的、深蓝色的肩头上。

那污秽的白点,像一滴冰冷、永远也擦拭不去的泪痕,又像是命运之神投下的一个充满恶意的、肮脏的印章。

虞玉兰走后不过三日,福缘公社屋顶上那只高音喇叭突然炸响。

嘹亮得近乎刺耳的《我为祖国献石油》歌声喷薄而出,那高亢的旋律带着一股狠劲,直冲云霄,仿佛要把铅灰色的天空戳出一个窟窿。

“锦绣河山美如画,祖国建设跨骏马,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头戴铝盔走天涯……”

歌声在冰冷的空气中激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革命豪情。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歌声中,公社那扇刷着绿漆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羌忠远披着一件半新的军绿色棉大衣,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那大衣的尺寸略有些大,下摆在他身上空荡荡地晃悠着。

最扎眼的,是他左臂的袖口上,赫然别了一截崭新的、约两指宽的红绸布!

那抹鲜艳夺目的红,在初冬灰扑扑的背景和呼啸的寒风中,如同一条捕获了猎物、正得意洋洋扭动着身躯的小蛇,刺目地飘动着,宣告着某种身份和心境的剧变。

“忠远哥!忠远哥!”一个脆亮如同山涧欢快溪流的声音响起。

姬忠芳像只灵巧的燕子,从看热闹的人群里轻盈地钻了出来。

她扎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辫梢系着鲜红的头绳,随着她的步伐一甩一甩,像两面小小的拨浪鼓。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但浆得挺括的花布罩衫,最引人注目的是领口,用精巧的红丝线绣着一朵指甲盖大小、含苞待放的梅花。

这朵小小的红梅,在这灰蒙蒙的人群中,如同枯枝上凝结的一滴鲜红露珠,如同冻土里冒出的一颗嫩草莓,无声地宣告着某种隐秘的生机和对新生活的热望。

羌忠远循声望来,原本沉郁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浑浊的河水被阳光穿透,泛起了粼粼波光。

“哦,是忠芳啊。”

他的声音比平时拔高了许多,带着一种刻意的爽朗和热情,“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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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河东与河西的故事请大家收藏:()河东与河西的故事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姬忠芳踮起脚尖,脸颊飞起两朵红霞,眼睛亮晶晶地仰望着羌忠远:

“俺们大队宣传队新排了个戏,《小保管上任》,正愁排不好样子哩!

大伙儿都说忠远哥你有大学问,点子多!去给指点指点呗?队长说了,就缺你这样有墨水、懂门道的把舵掌方向!”

她的语气充满了崇拜和期待。

羌忠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袖口上那抹红绸似乎也飘动得更加欢快得意。

“行啊!”他一口应承,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要排,就得按我的路数来!排出个样子!保准在全公社文艺汇演上拿头名!拔头筹!”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自信和掌控感。

.永海躲在河岸一棵歪脖子老柳树的后面,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见忠芳姑姑踮着脚,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殷勤姿态,将一块簇新的、蓝白格子毛巾递给羌忠远。

那块毛巾在灰扑扑的背景中,如同一块崭新的补丁,一面格格不入的旗帜,刺眼得让永海心头一紧。

他清晰地记得,忠云姑姑下地干活时用的毛巾,补丁叠着补丁,洗得薄如蝉翼,早已难辨原色,就像一枚被磨损得只剩下惨淡轮廓的旧月亮。

宣传队的排练场设在向阳大队的打谷场上。

永海偷偷去看过一次。

羌忠远披着那件军绿色棉大衣,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浆得笔挺的衬衫领子,整个人像根标枪一样戳在场子中央。

他正在给姬忠芳说戏,教她唱那段“我是公社小保管,一颗红心向着党,一心为公不贪占”。

他一手叉腰,一手随着唱腔的起伏有力地点拨着:

“这里!忠芳,气息要顶上去!像洪泽湖刮大风卷起的浪头!要有股子顶破天的劲儿!懂不?”

.姬忠芳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用力地点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羌忠远的嘴唇,如同在凝视唯一的真理。

唱到“不贪占”三个字时,她铆足了全身的劲,脖子上的筋都微微凸起,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地锁定羌忠远,那目光里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盲目的崇拜,就像一只被悠扬笛声勾去了魂魄的小雀。

中途休息的哨子尖利地响起。

姬忠芳飞快地从洗得发白的碎花布挎包里掏出一样用旧报纸仔细裹着的东西,左右瞄了一眼,趁没人注意,迅速塞到羌忠远手里。

羌忠远接住,一股滚烫的温度穿透报纸直烫手心,让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剥开报纸,是一个烤得焦黄、正冒着腾腾热气的红薯,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快,趁热吃,”姬忠芳的声音细若蚊呐,眼睛却大胆地瞟向羌忠远胸前口袋上别着的那支闪亮的“英雄”牌钢笔——

那是他曾经无比骄傲地提起过的,是他爹当年在河东教书时用过的,是这个家曾经体面过的唯一证明。

羌忠远掰开滚烫的红薯,黄澄澄的薯肉冒着诱人的热气,甜丝丝的汁液顺着他有些干裂的嘴角淌下。

“忠芳啊,”他咬了一大口,含糊地嚼着,满足地叹了口气。

“你……可比你姐姐懂事多了,贴心。”

咽下口中的红薯,他又似不经意地补了一句,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姬忠芳领口那朵精巧的红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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