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沙戮天 第46章 风语铜钱与地魁登门

晨光刺破孤藤堡的阴霾，却驱不散百草园前弥漫的焦糊与血腥。断竹残枝铺满沟壑纵横的地面，无声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碰撞。堡内护卫正沉默地清理战场，气氛肃杀而沉重。

马蹄声踏碎清晨的寂静，黄月凝一骑当先，风尘仆仆地冲入堡门。她身后是押运着沉重箱笼的车队，以及数十名押车的城主府精锐与孤藤堡好手。独臂紧握“青鳞”，她锐利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园子，心头一凛，径直策马奔向堡内议事厅前的小广场。

早已等候在此的听风阁陈掌柜、巡护教头铁拐李、采买执事独眼老赵等人立刻迎了上来。铁拐李杵着精铁拐杖，左臂缠着渗血的布带；独眼老赵那只独眼里也布满血丝，显是彻夜未眠指挥防御。

“黄执事！” 陈掌柜拱手，声音带着疲惫，“您可算回来了！昨夜……”

“我已看到。” 黄月凝翻身下马，打断他，语气干脆利落，“堡内伤亡如何？莫老与赤瑛姐呢？”

“护卫折了七人，重伤十一人，轻伤者众。” 铁拐李声音沙哑，带着痛惜，“秦执事…伤势极重，唐先生正在全力救治，命暂时保住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莫老…损耗极大，此刻正在静室调息，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黄月凝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怒火与痛惜，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沉凝。她目光扫过聚集在广场上的听风阁好手、巡护队员以及昨夜参战的堡丁，朗声道：“诸位兄弟！昨夜有宵小犯我孤藤堡，诸位浴血奋战，护堡有功！黄月凝在此谢过！”

她抱拳，郑重一礼。

广场上一片肃穆，众人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慰藉。

“酬劳之事，绝不拖欠！” 黄月凝声音斩钉截铁，转向陈掌柜，“陈掌柜，本次行动，凡出力者，无论孤藤堡护卫、巡护队还是听风阁调派的好手，一律以风语铜钱结算！”

此言一出，广场上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叹和交头接耳。风语铜钱！这可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九州各地听风阁皆可凭此兑换当地珍稀物资、神兵利器、灵丹妙药，其价值远超寻常金银！

陈掌柜立刻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玉算盘，手指翻飞，算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片刻后抬头，声音洪亮地报出结果：“禀大人！经核算，昨夜参战及善后人员共四十七人。其中，岳镇山岳教头、唐秋风唐先生，直面强敌，居功至伟，各计八十枚风语铜钱！”

人群又是一阵低呼。八十枚！足够岳镇山去寻天工阁大师，以顶级寒铁重铸他那面“不动山”巨盾；也够唐秋风购置大量珍稀毒材与异种药材，精研他的毒术医道！

“其余人等，按出力大小、伤情轻重，各有份额，总计二百四十枚！” 陈掌柜继续道，“此次行动，风语铜钱总计支出——四百枚整！” 他将“四百枚”咬得极重，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庞大的数目让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窒，随即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值了！昨夜的血战，值了！

“陈掌柜，稍后按册分发，不得有误！从孤藤堡在听风阁上面的账走！” 黄月凝吩咐道。

“是！” 陈掌柜肃然应命。

这时，凌峰抱着依旧沉睡的小雀儿走了过来。小丫头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凌峰看着黄月凝，脸上带着深深的感激和一丝不安：“黄姨…为了小雀儿，劳师动众，耗费如此巨大…我…”

黄月凝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凌峰，不必多言。小雀儿如今也是我孤藤堡的人，救她，护堡，皆是我分内之事。这风语铜钱，买的是兄弟们的命和忠心，值得！”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凝重：“不过，昨夜之事，颇有蹊跷。那等高手，绝非寻常势力能驱使。崔五这条线虽断，但其背后牵扯的水，恐怕比我们想的更深。黄姨这里，确有一件事，需你日后去办。”

凌峰立刻挺直脊背：“黄姨请吩咐！凌峰万死不辞！”

“不急，” 黄月凝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你眼下首要之事是去青城山接受隐士长老的教导。此事，待你从青城山平安归来之后，我们再细说。” 她拍了拍凌峰的肩膀，带着托付的意味，“去吧，先把小雀儿送到药炉那边去养伤。”

锦官城，城西一处极不起眼的绸缎庄后院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坐在主位上的青年。他身着锦缎常服，面容俊朗，手指修长，正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气质温润如玉，正是地藏卫中的地煞七十二星，地魁星——柴玉麟。

代号“影鳞”的黑鳞卫首领单膝跪地，声音平板无波地汇报：“…崔五伏诛，蝎尾处决。其最后交代的‘过山风’疤脸老三接头点，及锦江口外物资囤积处已确认。按公子吩咐，行动分三路：一路已控制‘烂泥渡’及‘鬼见愁’区域；二路正在接收崔五藏于锦江口外芦苇荡的‘云霞锦’、‘双面异色绣’及现银；三路…已前往‘墨手’吴庸处执行‘封口’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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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瀚沙戮天请大家收藏：()瀚沙戮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柴玉麟听着，脸上无喜无怒，只是听到没有“血符阵”下落时，把玩玉佩的手指微微一顿。

“血符阵…果然落在了黄月凝手中。” 他轻声自语，温润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算计的精光。这阵盘是烫手山芋，也是关键钥匙。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仿佛在权衡利弊。

“公子，接下来？” 影鳞垂首问道。

“那件事…进行得如何了？” 柴玉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另一桩机密。

“已准备的七七八八了，今年年底应该能全部完成。” 影鳞回答得隐晦。

“嗯。” 柴玉麟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进度还算满意。“接收崔五的财物，按老规矩，三份。一份留作自用，补充此次损耗及那事所需；一份备好，稍后我亲自送往‘上面’（地藏卫荆州总部）；最后一份…准备得丰厚些，我有用处。”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至于吴庸…他的人头，用个上好的锦盒装了。明日，我要用它和那‘最后一份’当见面礼。”

“是！” 影鳞领命，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密室阴影。

翌日午后，百草园前的焦土和弥漫的药味时刻提醒着人们昨夜的惨烈。黄月凝正与铁拐李、独眼老赵核对修缮物资清单，陈掌柜则在一旁核算着风语铜钱的发放明细，算珠拨动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大人！” 一名护卫快步而入，双手呈上一份素白拜帖，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堡外有人求见，自称行商柴玉麟。他…他的拜帖上…”

黄月凝被打断思绪，眉峰微蹙。一个陌生商人，此时来孤藤堡？她不耐地抬眼，目光落在护卫手中的帖子上。当视线触及拜帖左下角那个清晰烙印的暗青色图案时，她捏着清单的手指骤然收紧！

青藤缠绕着一截断裂的矛尖！

这是当年凤鸣军纵横天下核心密徽！现在只有孤藤堡在使用，能知道并使用这个密徽的人会是谁？难道是昔年旧相识？

“人在何处？” 黄月凝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所有倦怠一扫而空。

“在堡门处等候。” 护卫感受到黄月凝身上陡然散发的压迫感，垂首答道。

“带他至‘藤影厅’。除陈掌柜外，其他人继续手头事务，不得靠近藤影厅十丈之内！” 黄月凝果断下令，起身离座，独臂握紧了腰间的“青鳞”短枪。铁拐李与独眼老赵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却不敢多问，默默领命。

藤影厅，如其名，厅内光线幽暗，四壁与廊柱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与断矛图案，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活物般游移。这里是孤藤堡处理最隐秘事务的所在。

黄月凝端坐主位，陈掌柜侍立一旁，气氛肃杀。脚步声由远及近，护卫引着一名青年步入厅中。

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着月白云纹锦袍，腰束玉带，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如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乍一看确似一位风度翩翩的富商。他身后跟着一名全身裹在灰色斗篷里的随从，低眉垂首，气息若有似无，如同影子。

“在下柴玉麟，冒昧拜会黄堡主。” 青年——柴玉麟，拱手一礼，姿态从容优雅，目光扫过厅内压抑的环境，最终落在主位的黄月凝身上，笑容不变。

黄月凝没有寒暄，甚至没有示意对方落座。她直接将那份拜帖放在两人之间的乌木小几上，指尖点在那枚青藤缠断矛的印记上，开门见山，声音冷冽如冰：“柴公子，此印何来？你持此印见我，所求何事？”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紧紧锁定柴玉麟的眼睛。

柴玉麟似乎对黄月凝的直白毫不意外。他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印记的来历，仿佛那印记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他优雅地在一旁的客椅坐下，动作自然流畅。

“黄堡主快人快语，玉麟佩服。” 他从容开口，仿佛在谈论一桩寻常生意，“此来，确有一事相商，亦有一物欲购。听闻贵堡日前在锦官城清剿宵小，得获一件古旧阵盘，通体玄黑，上有血色纹路流转，名为‘血符’。此物于在下家中长辈修复一门古阵或有奇效，价值不菲。不知黄堡主，是否愿意割爱？”

血符阵！

黄月凝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此物昨夜才秘密运回堡中，乃是剿灭崔五所得的核心证物，与地藏卫联系紧密！一个表面上的商人，如何得知？又如何精准点名要此物？

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和身份瞬间划过黄月凝脑海。她盯着柴玉麟温润如玉却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一个行商，要地藏卫的血符阵何用？柴公子，或者说…地藏卫的天罡地煞？你此来，是为崔五擦屁股的吧？”

身份被骤然点破，柴玉麟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坦然。他轻轻抚掌，仿佛在赞赏黄月凝的敏锐：“黄堡主果然慧眼如炬，名不虚传。不错，在下位列地煞，号地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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