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的日头已经有了灼人的架势,风刮过黑松沟的田垄时,裹着新麦的热气,把空气烘得暖融融的。刘花坐在院坝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根粗针,线头刚穿过布眼,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轻轻踢了她一下。她低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嘴角弯了弯,手上却没停,粗布绷带在指间翻飞,针脚密得像田埂上的麦茬。
“花姐,你歇会儿吧!”陈静端着个陶盆从屋里出来,里面盛着刚采的草药,翠绿的叶子上还沾着露水。她把陶盆放在石桌上,伸手就去抢刘花手里的针线,“这绷带我来缝,你挺着个肚子,再这么弯腰,胎气该不稳了。”
刘花往旁边躲了躲,手里的针还在布上扎着:“没事,我慢点儿缝,又不累。你看这草药还得拣,晒干了才能配成止血的方子,民兵团训练天天磕磕碰碰的,多备着点才放心。”她说着话,额角已经渗了层细汗,鬓边的碎发粘在皮肤上,透着股倔强的热气。
陈静没辙,只能蹲在旁边拣草药,一边拣一边叹气:“你呀,就是闲不住。贺大哥早上出门前还跟我嘱咐,让我盯着你歇着,这才半个时辰,你都缝了五根绷带了。”
刘花笑了笑,手里的针顿了顿:“峻霖就是瞎操心,我怀这娃结实着呢。你忘了去年我怀着他,还跟着大伙去山里采野果呢,不也好好的?”话虽这么说,她起身想去搬旁边的草药筐时,还是被陈静一把按住了。
“可不敢再动了!”陈静把她按回椅子上,“筐子沉,我来搬。你就坐着,哪怕发会儿呆也行,别总跟自己较劲。”
正说着,贺峻霖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了。他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点,老远就看见刘花坐在树下缝绷带,脸一下子就沉了。走到近前,他把锄头往墙根一靠,伸手就去夺刘花手里的针线:“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干这些活,怎么就是不听?”
刘花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委屈:“我在家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帮大伙干点活。你看民兵团那边天天训练,狗娃他们都晒黑了,我缝点绷带、拣点草药,也能帮上忙啊。”
“帮忙也不用你亲自动手!”贺峻霖的声音软了下来,伸手擦了擦她额角的汗,“陈静、五妈都能做,你就安心养胎,比啥都强。这娃可是咱们黑松沟的第一个猴宝宝,要是有个闪失,我咋跟你爸妈交代?”
刘花还想争辩,贺峻霖却叹了口气,转身往隔壁走。没一会儿,他就拉着刘双喜来了。刘双喜手里还拿着个烟袋锅,一边走一边笑:“峻霖这小子,跟我念叨了一路,说管不住你,让我来当说客。”
刘花看见刘双喜,脸有点红:“双喜叔,我也没干啥重活,就是缝点绷带。”
“缝绷带也不行啊。”刘双喜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烟袋锅在手里转了转,“你这肚子都显怀了,再弯腰低头的,娃在里面也不舒服。你忘了你婶怀二孩的时候,就因为总坐着缝衣服,后来胎位都不正,折腾了好几天才生下来。听叔的,歇着,啊?”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刘花的肩膀:“峻霖这小子嘴笨,不会说软话,但心里疼你。你看他早上天不亮就去田里,中午回来还得帮你挑水,晚上又要去民兵团帮忙训练,你要是再累着,他夜里都睡不好,平时拄着拐杖,干活也不方便。”
刘花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绷带,没说话。她知道贺峻霖辛苦,可她就是坐不住。黑松沟就像她的家,大伙都在为这个家忙活,她怎么能安心待着不动?
这时,王小英提着个竹篮走了过来,篮子里装着刚煮好的绿豆汤,还冒着热气。她把篮子放在石桌上,给刘花盛了一碗:“花姐,喝点绿豆汤解暑。我刚从山上采了点野草莓,甜得很,你尝尝。”
她坐在刘花身边,拿起一颗野草莓递到她嘴边:“我听峻霖说你不肯歇着,特意过来看看。你爸妈在平凉,来不了咱们这儿,这段时间,我就当你半个妈,家里的活你别操心,有我和陈静呢。”
刘花咬了口野草莓,甜汁在嘴里散开,心里也暖烘烘的。王小英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你可得省点事,别让峻霖操心。家里的活交给他,要是渴了饿了,你就喊他,他要是敢偷懒,我帮你说他。咱们争取生个健康的臭小子,白白胖胖的,多好。”
提到孩子,刘花的眼神软了下来。她摸了摸肚子,小家伙又轻轻踢了她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心思。她抬头看了看刘双喜和王小英,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期待的陈静,终于点了点头:“那我听你们的,歇会儿。不过你们要是忙不过来,可得叫我啊。”
“哎!”陈静立刻应下来,把她手里的针线收走,“你放心,忙不过来肯定叫你。你先喝绿豆汤,我去把绷带缝完。”
贺峻霖站在旁边,见刘花松了口,脸上终于露出了笑。他走过去,帮刘花把椅子往树荫里挪了挪:“要不要回屋躺会儿?屋里凉快。”
刘花摇了摇头:“不用,我就在这儿坐着,看看你们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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