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月在内屋哄到小婴儿睡了,便交给葛嬷嬷,与齐夫人道了别,方才回到席上。
没想到她到了才发现席已经散了。
那表夫人也是不见,几个婢女在收拾桌面,两架屏风只剩一座还在,另一座正由下人在往屋内搬。
苏遮月心里一咯噔,追出几步,走到木梯边上,邹大娘正被必祺和另一个婢女一左一右搀扶着,正一步一晃地往下走。
“这是怎么了?”苏遮月心里一阵紧张,急步跑过去。
必祺回头看到她,笑道:“娘子回来了,哦,这是方才喝的酒多了,有些醉了,我正要将你阿姊送回房呢。”
“不劳烦了,还是我来吧。”
苏遮月见邹大娘眼睛深闭,显然已经醉倒。
“娘子一人可以吗?”必祺多问了一句,见苏遮月一口答应,像是生怕她们做什么坏事似的,也没坚持,把人交给她,带着另一个婢女离开了。
苏遮月勉力将邹大娘扶稳。
其实必祺说的却有道理,邹大娘身子沉重,醉后也无半点自持的力气。苏遮月独自一人扶着还真是有些吃力,她将邹大娘的手臂绕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样架着人一路下了木梯,扶到房门口,已是虚脱出了一身汗,幸好阿喜听见了动静,出来帮忙。
两个人把邹大娘放回床上。
苏遮月拧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又仔细瞧了瞧,见邹大娘手上足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细小的伤口,方才安心下来。
经历那一夜后,她真是成惊弓之鸟了。
邹大娘这一觉睡到晚上才醒来,还是阿喜要吃晚饭了,催促叫醒的她。
她醒来便是头疼欲裂。
“大娘,你怎么喝醉了?”苏遮月已经煮来了醒酒汤,端来给她。
邹大娘揉着发晕的脑袋,喝完醒酒汤,才找回了点记忆,“她们见我爱喝,后头又上了锦华酒,橙麻姑酒,瑞露酒,还有四五种新酒,十分新奇,我都是不知道的,一个比一个香,我忍不住多吃了些。”
她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当时也是可以推拒的,真不喝也无人强迫,只是从没见过那么多新奇的酒,也是馋了。
苏遮月听到这么多酒,在一起喝,怪不得邹大娘酒量这么好都醉了,
“除了喝酒,她们可还做什么了?”
苏遮月只担心她们别有用心。
邹大娘道:“你放心,大娘可长了心眼了,开始我还没喝醉的时候,我就想她们一会儿定是要问我什么,有道是酒后吐真言么,果然没一会儿,那丫头真就问了我那夜听到了什么,是不是没说,我就说暴雨里我听不真切,只与她们拈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词。”
苏遮月:“我明白了,大娘您借酒这么一说,她们方才真信了。”
“就是这个理。”邹大娘拍手道,“我之前就担心着这事呢,现在她们相信了,咱们在这船上住着就真安稳了,你看大娘这酒也不是白喝的。”
苏遮月与她笑了起来,阿喜也不知道她们嘻嘻索索议论着什么,怪里怪气,嚷道:“娘,饭菜都要冷了。”
苏遮月和邹大娘一起到桌前,看到阿喜,苏遮月不由又想起内室里那孩子的事,与邹大娘提了一句。
“大娘你觉得是不是有点奇怪?”
邹大娘给阿喜剥虾:“这有什么奇怪呢,小孩子嘛,喜欢漂亮的姐姐可常见了,阿喜小时候便如此,专跟在几个大姑娘后头跑呢,一点不稀奇。”
“竟是这样么?”
“娘,我才没有呢!”阿喜抗议道,“那是牛子和愣子他们!哦有一回,他们还扮猪八戒抢媳妇,摔到了泥坑里。”他说着就笑起来。
邹大娘给了他一记棒槌:“还说呢,你自己也一身泥。”
苏遮月听他们这么说,心里的疑惑消散了一些,也跟着笑起来。
*
夜里江水汤汤,一轮新月挂在船头。
三层船舱,必祺左右见无人,将门推开。
袁珂上来便问:“打听到了么?”
“打听到了。”必祺转身将门关上,“护卫说她们二人当时是被人追逐来的,后面那人像是满脸鲜血,也要跟着上船,看着十分恐怖,护卫情急之下放了箭,将人射死了,这事玉蚌也看见了,后来与葛嬷嬷交代了,葛嬷嬷却一口咬定是她晚上看错了,我想是葛嬷嬷是不打算宣扬,把事给压下来了。”
“射死了?”袁珂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只紧张地问,“那人是死在岸上么?”
“不是。”必祺想了想,摇头,“护卫说那人是下了水,游过来了,这才才射死的。”
“那就是死在江里了?”
“对。”
袁珂猛的捏紧了帕子,神色一顿:“那便是了。”
必祺这时也云里雾里,见她往后走,忙跟上问:“是什么?”
袁珂没有应答,慢慢走到桌前,坐下,忽然抬眼道:“今日那妇人不是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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