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嚼着肠粉。
因为燥热,你能下咽的食物少得可怜,还算好入口的肠粉就成为你唯一的选择。
四块钱的肠粉再加颗鸡蛋,一天饭钱不超五元,再加夜场工资本就比正常工作高出大截,你稍微攒了些时日,积累下一笔很客观的积蓄。
这是你小时候曾经梦想过的数字,长大的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花,于是你开始物色附近二手房的信息,想着什么时候能给自己搭建小小的家。
更严苛的生活条件容不得你做梦。
一般来说,上夜班会有两天倒班,但你几乎不会选择休息,你下班后的时间全都用来发呆:在朝阳初升的海边木制栈道,在晨练队伍的尾端,在没有围栏的湖畔。
你在湖边认识一位晨起吊嗓的学生,他总是偷偷看你,几次从你面前经过,想方设法与你搭话,你总是以假寐的方式拒绝他的友好。
你已经无法像往常入眠,你早已忘记上次躺在床睡觉的时间,有时没那么安稳的环境,你反而会比寻常更容易闭眼。
你喜欢阴沉沉的雨天趴在窗台打盹,你不喜欢省城的夏天。
严格来讲,你讨厌光照明亮的地方。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六小时才扑灭,你站在街口拐角,筒子楼立在丁字路口,黝黑的楼体犹如一座沉默的碑,消防车将整片街区围得水泄不通。
水雾压不住腾起灰烟,它们扭曲着,挣扎着,打着旋儿,冲向半空。
你手指尖因心跳过快发麻。
旁人无法瞧见那雾的真实面目,以为就是水浇到高温墙体后的效果力,你用手背挡住嘴,牙齿咬住一点表皮,试图用疼痛来稳住始终打颤的身体。
可哪能是灰烟呢?
那分明是它们将人骨磨成灰,一点点向上吹,边吹边望向你,再次试探你对它们此刻所作为的反应。
“……”
它们发现你内心的动摇。
它们是救过你,但它们可不是“神”
当年你滚落河堤摔倒在稻田里,毒蛇禁锢住你的喉咙时,你早已忘记求来的是魑是魅。
五年前,你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看到恶人罪有应得,你内心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只要你受欺负,无论你设想报复的手段有多软弱,它们总能把你的念头变得更加百倍的恶毒并付出行动。
起初你强忍眼泪,故作镇定回应它们打量视线,后来这份不适变成麻木,到最后你忘掉了恐惧。
你开始不对生命敬畏。
说是漠视也不为过。
无论窥探还意图猥亵,它们总会在你有所觉察前出手,偏偏在你即将要遭受实质性伤害时作壁上观,直到你开始强迫自己设想那些恶人的死法。
你正逐步被它们“诱导”
等你意识到这点,筒子楼的地面烫得你几乎站不脚,你视野天旋地转,有消防员死死抱住你,你耳畔传来他们迫切呼救,你仰头,浓重烟灰味呛得你流泪。
“先生,先生!
您不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