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晋 第130章 还施彼身

邺城，此乃钟荣千里奔袭打下来的城池。

但再入皇宫大殿时，却物是人非。随自己最先入主此地的士卒皆在城外驻营休整，如今高居其首的乃是大秦天王，苻坚！

殿中，文臣武将济济一堂。文臣居左，武将列右，钟荣站在右位第五排，前面就是虎牙将军张蚝。

此时的朝会并没有想象中的严肃，也没有大拜之后的山呼万岁。即使苻坚坐在上面，下面的武将也不乏有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对同僚挤眉弄眼。

“咳咳！”

苻坚轻咳两声，群臣这才安静下来。

“孤自登位以来，行新政，用能臣，平五公之乱。而今，更是灭除前燕入主中原！”

“孤曾闻，有功当赏，有罪必刑！帅师伐国诸位皆功不可没，现封赏有功之臣。”

苻坚并不喜欢这等严肃的朝会，三言两句之后便示意王猛拿出颁赏诏书来读。

王猛会意，从旁边黄门抱着的托盘里拿起诏书，开始宣读。

“尚书令，平东将军王猛，收洛阳、太原，败燕军三十万！功劳最甚，晋爵为清河郡公、食邑三千户，掌丞相之权！”

群臣都是一震，王猛本为清河郡候，食邑两千，如今封公拜相，可见苻坚对他的宠信。

王猛连忙向苻坚磕头谢恩，然后继续宣读诏书。

钟荣脸上阴晴不定，王猛权威日盛，对自己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不动声色的环顾众臣脸色，发现不论胡汉，同样有人阴沉着脸，看来王猛政敌亦有不少，于是他这才心中稍安。

“征虏将军邓羌，随军征战，屡为前锋，大破燕军，封咸阳侯，加特进，任镇军将军，授北豫州刺史。”

“车骑都尉苻飞，封长远候，升镇远将军，授兖州刺史。”

“龙骧将军姚苌，封高亭候，授梁州刺史。”

众人纷纷下拜，向苻坚行礼。

“游击将军钟荣！攻陷晋阳，奇袭邺城，安定平州，大败高丽，收复两郡，功勋卓着。封扶风县侯，食邑五百户，迁鹰扬将军！”

其后又有徐成，郭庆，王统，张蚝，毛当，等将皆封官职。

现在秦国十三州分别为，平州、幽州、并州、冀州、兖州、雍州、凉州、秦州、河州，还有北荆州、北豫州、北徐州。

之所以荆、豫、徐三州，称为北，是因为此三地有一半还在晋朝手里，并不完整。

如今除了并、幽、青、秦与河州，尚无刺史，其余各地皆有人镇守。

苻坚看向王统与郭庆，直接说道：“王将军孤命你为秦州刺史，郭庆为幽州刺史。”

两人大喜，急忙出列拜道：“多谢陛下，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没有得到实权任命的几人纷纷急切起来，如今好的地方都有人了，而像冀州、并州、青州这样的上无论人口基数还是土地面积皆庞大无比的上州自然不可能只派一人坐镇，于是便会出现一州两帅或者数帅的局面。

这个时代的郡县，多为军政分离，郡守掌财政，郡尉掌郡县之卒。而刺史则一州财政、军政大权尽在掌握，直接受中央管辖，和地方的的土皇帝没什么两样。

如此情势之下，任谁也不想有人和自己分权。但苻坚早已经和王猛等人商议妥当，冀州由王猛自己坐镇，而并州、青州，则分成南北、东西两处，设都督分别镇之。

并州最大，共有九郡之地。但云中郡与雁门郡被代国占据，而朔方和五原被匈奴部刘卫辰割据。

“孤决意在定襄、上党、太原三地，设靖北都督府，谁愿往之？”

虽然只是都督掌三郡之地，但此三郡加在一起比之河州、平州，人口要多了数倍不止。

没有得到实权的武将纷纷跳了出来，就连文官也有几人出列，这些人为了靖北都督的位置，七嘴八舌吵的不可开交。

这已是最后的肥肉了，可惜钟荣知道以他如今的份量还不够格，于是眼观鼻鼻观心，静立不动。

“够了！”

苻坚怒视吵作一团的几人，说道：“孤意已决，以王鉴为靖北都督。”

“至于，西河与上郡……”

这两郡同样是一片广袤之地，未等苻坚把话说完，钟荣理了理袍带直接出列。

“陛下，臣愿镇上郡西河。”

满殿群臣都将目光看向钟荣。

对于这个进入秦国还不过年逾的新人，有人忍不住嗤笑道：“此何人也？我怎么从未见过？”

钟荣转身将众人的目光一一看在眼里，除了雍州刺史吕光与权翼、张蚝，其余人大多对他面带不屑。

“陛下，末将也愿镇守两郡。”之前谋夺靖北都督失败的徐成又站了出来。

“末将亦愿往之！”又有一人出列。

苻坚思虑片刻。“便以徐成为西河都督，镇国之西北。”

最后就只剩下河州与青州二地，河州地处西陲，两郡四县之地，虽多戈壁荒漠倒也能捏着鼻子上任。

至于经过大水肆虐，已成一副烂摊子的青州，宁愿在长安闲着也不能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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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虽然荒凉了一些，但也是为国戍边，谁愿意不辞辛苦替孤坐镇西陲，以固关中之民？”

“末将愿往！”说话的是苻平，此人乃是苻坚的远房亲戚。

钟荣意味深长的看了权翼一眼，随后再次出列。

“臣，愿为陛下镇守西陲，必使河州固若金汤！”

权翼见苻坚举棋不定，遂捋了捋胡须，出列建议道：“陛下，钟荣自从军以来屡立战功，梓木之材也！若使其镇守河州，则我大秦西方定然高枕无忧！”

苻坚沉吟片刻，似乎终于下定决定。“好！就以钟荣为河州……”

“陛下！”

王猛不明白一向保持中立的权翼为何会替钟荣说话，他赶在苻坚尚未说完之前毫不犹豫的出言打断，丝毫没给当朝天王留任何颜面。

“钟荣其人来于雁门，入伍时间不过一年有余，忠心不明。若贸然任其为一州刺史，恐怕有失妥当！”

话毕，王猛看向愣在当场的钟荣，脸上的神情分明是说：昔釜底抽薪气血攻心之仇，今日还施彼身，这局棋暂时还是我赢了。

他这句话一针见血，饶是钟荣如何诡辩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忠心掏出来给苻坚看看。

说话被打断苻坚脸色有些难看，他十分不悦但依旧看向王猛反问：“那以尚书之见，钟荣该任何职？”

“当以钟荣为驸马！”

苻坚并没有曲解王猛的意思，微微犹豫看向下面的钟荣问道：“尔可愿为驸马都尉，随孤左右？”

驸马都尉为皇帝的贴身武官，主要掌管皇帝出游时的副车并承担护卫工作。说不好听点就是个驾车的，手下不过两营卫率。在天下太平时，这是个香饽饽的职位，但此时的天下显然并不太平！

王猛微微一笑，现在慕容垂还在长安，日夜受人监视手下寸兵也无。只要再将钟荣禁锢在长安，大秦便免去了最大的两个隐患。

钟荣气的差点将指甲嵌进肉里，但他面上却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反而展颜笑道：“能为陛下牵马坠蹬随侍左右，乃臣之荣幸，臣安敢不从？”

旁边的权翼暗自松了口气，他就怕钟荣年轻气盛，会做出当庭顶撞王猛的举动来。

一旁的吕光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替钟荣求情。“陛下，钟荣是我亲手提拔，臣敢拿性命担保他绝非代国细作！”

苻坚对于钟荣还是颇有好感的，尤其是他竟然以声东击西之策大败高丽十几万大军，此人有将帅之能，任驸马都尉未免屈才了些。

“便以钟荣为靖海都督，掌东莱，长广，东牟，三郡军政事务，为大秦卫戍海疆！”

封赏完毕，苻坚脸色一正，看向殿中诸臣。

“诸君之功赏，孤已然兑现。但，北方仍有匈奴刘卫辰反复无度。更有代国于外虎视眈眈，西有北凉，南有晋室。”

“天下四分，九州未定，望诸位奋发向前。我大秦当要平靖海内，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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