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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山。
这两个字,像两枚无声的钢钉,透过泛黄的纸页,直直地钉进了张晓月的视网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缓慢到近乎静止。她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能感觉到指尖的温度正被纸张上那冰冷的油墨迅速吸走。
林远山……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在省城,只要稍微关注一下时政新闻,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省委副书记,一个站在江州省权力金字塔最顶端的人物之一。他的照片,总是出现在报纸最显眼的位置,出现在电视新闻里,背景通常是庄严的会议室,或是被无数干部簇拥的视察现场。他总是面带微笑,温和,儒雅,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
可那是在“现在”。
十三年前呢?
张晓月的目光,机械地,一寸一寸地,从那个名字上挪开,移向了后面的职务说明。
【时任,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海天大厦二期项目招标工作领导小组,组长。】
组长。
省政府办公厅的副主任,来担任一个民营企业二期工程招标的领导小组组长?
张晓月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她对政府的运作体系不算精通,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这种级别的项目,即便需要政府部门协调,通常也应该是建设厅、规划局之类的职能部门出面。省政府办公厅,那是服务于省府核心领导的综合办事机构,一个副主任,亲自下场来主持一家企业的项目招标?
这不合常理。
这极不合常理!
就像一头雄狮,放着广袤的草原不去巡视,却屈尊降贵,跑到一个小小的羊圈里,去主持一场“年度优秀青草评选大会”。
荒谬。
而这种荒谬背后,必然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巨大的利益。
“……与‘海天大厦’项目有关……”
那封匿名邮件里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的大脑皮层上反复灼烫。
她终于明白了。
她一直以为,父亲的死,源于商业上的倾轧。是海天集团这块肥肉,引来了太多饿狼。她把目光锁定在那些商界对手,那些资本秃鹫,那些公司内部可能存在的叛徒身上。她以为战争发生在一片商业的丛林里,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她错了。
错得离谱。
十三年来,她就像一个固执的解谜者,对着一张错误的地图,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她把地图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过来,却始终找不到宝藏。而今天,这封邮件,这个名字,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手中的地图整个翻转了过来。
原来,这根本不是一张商业地图。
这是一张权力版图。
海天大厦,不是战争的起因,而是战争的“结果”。是权力的战利品。
她从未触及过的盲区,不是某个被忽略的商人,而是那只隐藏在所有商业活动背后,看不见的、属于权力的手。
这个认知,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十三年的执念,也让她从头到脚,泛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猛地转身,扑到那面贴满了资料的墙壁前。那张她亲手绘制的、密密麻麻的关系网,此刻在她眼中,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样貌。
过去,那些关键词,像一个个孤立的岛屿。
“远大集团”。父亲当年的主要竞争对手,最终以一个近乎完美的标书,不可思议地拿下了海天二期项目。父亲死后,他们又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海天集团的绝大部分资产。
“匿名报警电话”。父亲坠楼后,第一个报警的电话来自一个无法追踪的公用电话亭,报警人声称看到有人在天台争吵。但警方调查后,认定为“目击者眼花”,不了了之。
“招标方案微调”。在招标前一周,父亲曾多次在深夜与人通话,内容似乎与一份需要紧急调整的方案有关。她一直以为是技术参数的调整。
……
而现在,“林远山”这个名字,像一条无形的、贯穿所有岛屿的暗线,将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碎片,瞬间串联了起来!
一个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亲自担任招标小组组长,最终,是“远大集团”以一份“完美”的标书中标。这其中,难道只是巧合?
父亲死后,警方对那个至关重要的“匿名报警电话”的调查,为何会如此草率地结束?这背后,有没有来自更高层级的压力?
那个让父亲焦虑不安的“方案微调”,调整的到底是什么?是建筑图纸,还是……那份足以决定百亿项目归属的,招标规则?
一个个曾经被她打上“无解”标签的疑问,此刻都有了同一个指向。
那个在电视上笑得温文尔雅的男人。
张晓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伸出手扶住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指尖触及之处,是冰冷的墙灰,和一张父亲的老照片。照片上的父亲,自信,从容,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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