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科大明 第67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震天的声浪，并非起于青萍之末，而是自承天门洞开的那一刻，便如同积蓄了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席卷了整个帝都！

御街，这条象征着帝国威仪与荣耀的中轴大道，此刻不再是庄严肃穆的禁地，而是化作了沸腾的海洋。

数以万计的京城百姓，早已将街道两侧挤得水泄不通，摩肩接踵，万头攒动。

孩童骑在父亲的肩头，挥舞着不知从哪儿摘来的柳枝，兴奋地尖叫；大姑娘小媳妇们挤在临街的店铺檐下，踮着脚尖，绢帕掩唇，目光灼灼地望向那即将出现的队伍；白发老翁被儿孙搀扶着，眯着眼，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欣慰笑容。小贩们穿梭其间，吆喝着冰糖葫芦、艾窝窝、风车泥人，生意前所未有的红火。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脂粉香、食物的热气、鞭炮燃放后的硝烟味，种种气息混合发酵，蒸腾出一种独属于太平盛世的、热烈到近乎癫狂的蓬勃生机。

“来了！来了！”眼尖的人发出一声嘶吼，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更大的喧嚣！

承天门方向，煌煌仪仗终于现身！

开道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身着金灿灿的山文甲，腰佩绣春刀，骑着清一色的高头骏马，神情冷峻，目光如电，娴熟地分开如潮的人群，清出宽阔的御道。其后是庞大的宫廷乐队，笙、箫、唢呐、锣、鼓、钹……各种乐器奏响恢宏盛大的礼乐，声震云霄，几乎要掀翻蓝天的琉璃盖。

然后，是所有目光的焦点——新科进士们！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三位帽插金花、身披崭新青袍、骑着御赐白马的鼎甲人物！

状元陆仁，一马当先！

胯下白马神骏非凡，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马头佩戴着鲜艳的红缨和金色的銮铃，随着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马背上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那身象征鲤鱼跃过龙门的青色圆领袍衫，在灿烂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而最夺目的，莫过于他乌纱帽两侧那对由皇帝亲手簪上的金花！纯金箔打制，巧手盘成繁复华丽的牡丹形状，花瓣层叠，蕊丝分明，在日光下流转着耀眼夺目、几乎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金辉，将他年轻俊朗的脸庞都映照得一片辉煌！

榜眼王鉴、探花谢丕紧随其后，同样帽插金花（形制稍逊），英姿勃发。

再之后，是二甲、三甲的进士们，人人脸上洋溢着激动与荣耀的红光，组成了浩浩荡荡、绵延不绝的队伍。

“状元郎！快看！那就是陆状元！”

“天爷！真年轻！瞧着还是个少年郎！”

“好俊的状元公！这通身的气派！”

“六元及第！文曲星君显圣了！快拜拜！”

人群的欢呼、惊叹、议论如同海啸般扑来，一浪高过一浪。五彩的纸屑和鲜嫩的花瓣从两侧的酒楼窗棂、甚至屋顶上，如同不要钱般地被抛洒下来，纷纷扬扬，落了游街的队伍满头满身，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郁的花香。

陆仁端坐马背，左手轻挽缰绳（右腕的伤痛在这极致的兴奋与荣耀下，早已麻痹无踪）。他感受着身下白马稳健的步伐，感受着金冠的重量，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掀翻的声浪和漫天飞花，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浩瀚的热流自丹田汹涌而起，瞬间冲遍四肢百骸，直冲顶门！

成了！真的成了！

状元！天子门生！六元及第！

这四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反复轰鸣，震得他浑身每一寸血肉都在战栗、在欢呼！

什么高压电箱前的退休倒计时，什么魂穿婴儿时的绝望无力，什么商会被封门时的屈辱愤懑，什么贡院号舍中呕心沥血的煎熬挣扎……所有过往的艰辛、困顿、挣扎，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脚下这坚实的御道，化作了耳边这震天的欢呼，化作了帽侧这沉甸甸、金灿灿的无上荣光！

值了！一切都值了！

这不是他一个人功成名就的虚荣，这是他怀中那颗“格物致用、实业兴邦”的工科之心，第一次真正得到了这个时代最高权力的认可，第一次拥有了撬动庞大帝国根基的支点！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何须一日？此刻，他便已站在这荣耀之巅，俯瞰这万里江山，胸中豪情澎湃，恨不得仰天长啸！

他仿佛看到，那坚硬胜过岩石的水泥，不再仅仅用于黄河堤坝，而是铺就通往帝国每一个角落的康庄大道，筑起守护国门的钢铁雄关；那看似不起眼的水汽之力，不再只是实验室的模型，而是驱动着巨舰乘风破浪，推动着纺织机昼夜轰鸣；那精密的齿轮咬合、严谨的公式推演，将化作为民所用的农具、器械，带来产量的倍增，效率的飞跃！

格物之火，必将燎原！而这状元功名，便是最炽烈、最耀眼的火种！

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气直冲云霄，他忍不住左手一抖缰绳，朗声长笑！那笑声清越飞扬，穿透喧天的锣鼓和欢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更带着一种挣脱所有束缚、即将大展拳脚的畅快与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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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工科大明请大家收藏：()工科大明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白马似也感受到主人的激昂，发出一声嘹亮高亢的嘶鸣，前蹄微微扬起，颈项高昂，更显得马上的少年状元英姿勃发，神采照人，宛如天神下凡！

这一人一马，相得益彰，在这花雨纷飞、万众欢呼的御街之上，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足以载入史册的盛世画卷！

人群的狂热被彻底点燃至沸点！

“状元公威武！”

“陆状元！看这边！”

欢呼声排山倒海，几乎要将他淹没。

揽月楼，雅间内。

“啊！他笑了！他看过来了！”穿着鹅黄衫子的少女激动地抓住身旁女伴的胳膊，几乎要跳起来。

谢琦一袭樱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罩软银轻罗绡纱衣，正凭栏而立。她原本只是带着几分世家女的优越感，来看这场“热闹”，品评一下今科才俊的风采。然而，当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沐浴着万丈金光，骑着神骏白马，在漫天飞花和震耳欢呼中朗声大笑，纵马轻驰时，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青袍与金花交相辉映，那笑容不再是隆福寺的狡黠，不再是漱玉园的从容，而是毫无保留的、灿烂到极致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自信与豪迈！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京城任何勋贵子弟、才子名士身上见过的蓬勃朝气，一种仿佛能挣脱一切世俗枷锁、直欲乘风而去的飞扬神采！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难言的悸动瞬间攫住了她。俏脸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目光竟有些挪不开。

“啧啧，六元及第啊！本朝能有几个？真正的文曲星君临凡了！”身旁穿着湖蓝衣裙的芸姐姐用团扇半掩着面，目光在楼下那光芒万丈的状元郎和身边明显有些失神的小姐妹之间转了转，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声音压得低低，却字字清晰，“琦妹妹，你仔细瞧这陆状元，家世虽是清寒了些，并非我等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可这般的才学，这般的气度风华，这般简在帝心的圣眷隆恩！十四岁的状元郎啊！将来入阁拜相，封侯列公，怕是都等不到他三十岁！这前程，可是比那些靠着祖荫的纨绔敞亮千万倍呢！最关键的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凑近谢琦耳边，呵气如兰：“年岁与你正相当，容貌又这般登对，岂不是月老早就牵好了红线，天造地设的一双？”

“芸姐姐！你……你胡说什么！”谢琦猛地惊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俏脸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一直蔓延到雪白的颈项。她羞恼交加，举起手中的泥金团扇就作势要打，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慌乱的颤音，“谁、谁跟他天造地设！一个……一个不知所谓、狂妄自大、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的泥腿子罢了！谁稀罕！你再胡说，我、我撕你的嘴！”

她反驳得又急又厉，试图用惯有的骄横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但那双水润的杏眼却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楼下。看着他从容应对那些试图挤过来“榜下捉婿”的各府豪仆（“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没被那些阿堵物晃花了眼！”），看着他沐浴在荣耀中却依旧清亮沉静的眼神……心底那点气恼不知何时，竟悄悄变了味，掺杂进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与……失落？

这个讨厌至极的家伙……怎么偏偏……就能这般耀眼夺目？这般……让人移不开眼？

楼下的陆仁，自然无暇顾及楼头少女复杂曲折的心事。他的心神，早已乘着这浩荡的春风，飞跃了喧嚣的御街，飞向了九霄云外，飞向了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

功名，已是囊中之物。

接下来，便是用这金榜题名的如椽巨笔，蘸满工科的浓墨，去勾勒他心中那幅“技术兴国”的宏伟蓝图！去劈开一切因循守旧的荆棘，去点燃那可以照亮整个大明前路的格物之火！

春风拂过，吹动他帽侧的金花，花瓣轻颤，流金溢彩；吹动他青袍的衣袂，猎猎作响，仿佛欲乘风而起。

少年状元骑白马，踏御街，沐天恩，胸有凌云志，心驰万里程。

这大明江山如画，这工科伟业似锦，他，陆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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