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玻璃门刚擦得透亮,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出涟漪——一个女人抱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冲进来,孩子蜷在她怀里,脸涨得发紫,嘴唇却泛着青,每喘一口气都像在扯风箱,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陈大夫!林大夫!快救救我儿子!”女人的声音劈了叉,怀里的男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这孩子从昨天起就这样,喘得直翻白眼,去医院拍了片,说肺里没毛病,可就是喘得停不下来,夜里根本没法睡啊!”
陈砚之刚把晒干的枇杷叶收进药柜,闻声快步迎上去。他指尖刚搭上男孩的腕脉,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脉浮数而促,舌尖红,苔薄黄……”他掀开男孩的衣领,锁骨处的皮肤随着喘息起伏,像个被吹胀又快瘪掉的气球,“张口我看看。”
男孩费力地张开嘴,舌尖红得像点了朱砂,舌面却干得发皱。林薇已经捏着银针走过来,指尖在男孩膻中穴附近轻轻按了按,男孩“嗷”一声疼得缩起脖子,眼里滚出泪来。
“膻中穴压痛明显,是气机壅滞。”林薇语速飞快,“但听这喘息声,喉间没痰鸣,不像是普通的咳喘。”她屈指在男孩手腕内侧的列缺穴一点,男孩突然剧烈呛咳,脸更紫了。
“等等。”陈砚之拦住要下针的林薇,拿起男孩的手翻看——掌心潮冷,指缝里沾着些细白的粉末。“他昨天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女人急得直跺脚:“就……就去公园玩了趟,捡了些银杏果,还跟同学抢着玩了会儿滑板车!回来就说嗓子痒,夜里就开始喘……”
“银杏果?”陈砚之眼睛一亮,突然抓起男孩的手凑近闻了闻,指尖沾了点粉末捻了捻,“是生银杏果的果肉!这东西外皮有白汁,沾了会过敏,可一般是起疹子,哪会喘成这样?”
林薇已经取了三棱针,在男孩耳尖放了点血,紫胀的脸慢慢褪了点色。“不对,”她盯着男孩起伏的胸口,“他喘得深,吸气时锁骨上窝都陷进去了,更像……像有东西堵在气道口,却又摸不着实影。”
“试试这个。”陈砚之转身抓药,声音脆得像敲竹片,“桑白皮10克,能清肺平喘;苏子6克,降气化痰;杏仁5克,宣肺开闭……再加点蝉蜕3克,这东西轻浮,能透表,说不定能把那股邪劲儿带出去。”他一边称药一边对女人说,“您别急,这病怪就怪在‘虚虚实实’——看着像感冒喘,其实是银杏果的毒邪裹着孩子的燥火,堵在气管口了,就像下水道被头发缠成了团,水过不来,看着是水满了,其实是堵了。”
女人听得发愣,怀里的男孩突然又喘起来,林薇眼疾手快,银针“噌”地刺入天突穴,手法极轻,只进了三分:“这穴能通喉咙,就像给堵住的水管捅了个小孔,先让气能喘匀了。”她捻转针尾,男孩的喘息果然放缓,嘴唇的青色淡了些。
“爷爷说过,治怪病得‘扒着门缝看虚实’。”陈砚之把药包好,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瓷瓶,“这是去年秋天收的枇杷花蜜,您回去兑在药汤里,孩子爱喝。记住,煎药时放三片生姜,像给药汤加个‘助推器’,让药性走得更快。”
女人抱着孩子要掏钱,林薇按住她的手:“先治病!等孩子好了再说。”她拔出针,男孩突然咳了两声,居然吐出一小口带着白沫的痰,虽然还喘,眼神却亮了些。“明天再来扎一次针,今天这药煎两次,早上空腹喝,晚上睡前喝,喝的时候让孩子慢慢咽,像给喉咙‘洗个澡’。”
正说着,爷爷提着鸟笼从后院进来,看见这光景,逗鸟似的哼了声:“这病啊,就像给气球打气,看着是气太足要炸,其实是嘴儿被啥东西卡了,放气也放不顺畅。小陈这药是‘松绳’,小林这针是‘拔塞子’,俩凑一块儿,气顺了就好了。”
男孩妈妈千恩万谢地走了,林薇收拾针具时笑:“你咋就断定是银杏果的问题?我刚才差点按哮喘治了。”
陈砚之正把剩下的蝉蜕装进罐子里,闻言回头:“你没闻见他手心那股味儿?生银杏果的白汁沾了皮肤会肿,要是揉了眼睛摸了鼻子,那股邪劲儿就往气管里钻,看着像喘,其实是气道在‘过敏’。”他指了指药柜上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头‘华盖散’加蝉蜕,治的就是这种‘似喘非喘’的怪病,当年爷爷用这方子救过个果农,跟这孩子一模一样。”
傍晚时分,女人打来了电话,声音亮得像换了个人:“陈大夫!孩子喝了药睡踏实了!刚才起来吃了碗粥,不喘了!明天我一早就带他来扎针!”
挂了电话,林薇正给银针消毒,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侧脸,陈砚之看着药方上的字迹,忽然觉得这葆仁堂的药香里,藏着的不只是药材,还有无数个被从“怪病”里拉回来的寻常日子。
爷爷蹲在门口逗鸟,鸟笼里的画眉叫得欢,他慢悠悠道:“你俩啊,就像钥匙和锁芯,一个认药,一个认穴,啥拧巴的病到你们这儿,都得乖乖顺过来。”
陈砚之没接话,只是把“银杏果过敏致喘”几个字记在医案上,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倒比任何声音都让人安心——毕竟,能把“怪病”拆成“常理”,才是最实在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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