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玻璃门被风撞得“哐当”响,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裹着件厚外套冲进来,帽子上还沾着雪粒,一摘帽子就露出满手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像撒了把红砂糖,指尖肿得跟小胡萝卜似的。
“陈大夫!林大夫!您瞅瞅我这手!”姑娘把爪子似的手往柜台上一摊,声音带着哭腔,“昨天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痒得钻心,抓破皮了还痒,涂了止痒膏,反倒更肿了。”
陈砚之刚把晾干的药草收进柜里,转身就看见那手——指缝里、手背上全是针尖大的红疹子,有些被抓出了血痂,混着药膏,看着又可怜又狼狈。他伸手碰了碰姑娘手腕,指尖刚触到皮肤,姑娘就“嘶”地抽了口冷气:“疼!”
“别抓了,越抓越肿。”林薇递过包冰袋,让她隔着纱布敷着手背,“是不是接触啥特别的东西了?昨天洗了羊毛衫?还是用了新护手霜?”
姑娘使劲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就昨晚帮我妈收拾了下旧书,那些书在地下室堆了好几年,潮乎乎的,沾了满手灰。今早就成这样了。”
陈砚之翻开她的手心看了看,掌心疹子少些,但纹路里嵌着点灰黑色的细渣。“这是湿毒夹着秽浊气,”他拿了根棉签蘸着酒精给她擦手心,“地下室的书堆久了,潮气得很,还藏着霉点子,你这手沾了,可不就起反应了。”
“那咋办啊?”姑娘急得跺脚,另一只手使劲挠着胳膊,“我这周末还得面试呢,面试官要是看见我这手,肯定觉得我不讲卫生。”
“别急,”林薇已经拿出了银针,在酒精灯上燎了燎,“我先给你扎几针,把湿气往外引引。合谷穴、曲池穴,这俩是治皮肤毛病的老熟人了,扎上就不那么痒了。”
银针“噌”地刺入穴位,姑娘哆嗦了一下,随即舒了口气:“哎?还真不咋痒了!”
陈砚之这时已经抓好了药,纸袋“哗啦”一声放在柜台上:“给,这是苍术、黄柏、地肤子、白鲜皮,各15克,都是燥湿止痒的。再加上3克蝉蜕,5克薄荷,让药气往上走,带着湿毒从皮肤透出去。”他边说边往秤上倒药,“你看这苍术,闻着有点土腥气,对付这种潮湿引起的疹子,比啥都管用。黄柏是苦寒的,专克湿毒,就像给发炎的地方泼点冰水。”
“我这药得熬多久啊?”姑娘盯着手心的银针,有点坐不住。
“水开后煎20分钟就行,”陈砚之把药包好递给她,“倒出来晾温了,先别喝,拿纱布蘸着药汁擦手,一天擦个五六遍,比吃药来得快。等疹子消点了,再把剩下的药渣加水熬第二遍,喝下去,从里头往外清湿毒。”
林薇起了针,拿过旁边的药膏抹在她手背上,动作轻得像掸灰尘:“这是我自己配的,加了冰片和凡士林,擦了不黏糊,还能护着皮肤不让风再吹着。”
姑娘看着手背上慢慢消下去的红肿,眼睛亮了:“真管用啊!刚才还胀得发亮,这会儿就软和了。”
“那是,”一直蹲在门口抽烟的大爷磕了磕烟灰,慢悠悠开口,“你这毛病,就像梅雨天墙上长的霉斑,光擦表面不行,还得开窗通风,让潮气散出去。小陈大夫给你的药是通风,小林姑娘的针是擦霉斑,双管齐下,能不好得快吗?”
姑娘被逗笑了,又有点不好意思:“那我这周末面试前,能好利索不?”
“差不多,”陈砚之指了指药包,“你回去按时擦药,别碰热水,别吃辣的,明天再来让林薇给你扎一次针,保准不耽误你面试。对了,面试前要是还有点红印,就擦点遮瑕膏,看不出来的。”
林薇从抽屉里翻出支唇膏似的小管子递过去:“这个你拿着,遮瑕的,我平时化妆用的,颜色自然,比药膏看着体面。”
姑娘接过来,捏在手里转了两圈,又抬头看了看陈砚之和林薇,突然有点感动:“你们这儿不光治病,还管面试形象啊?”
“那可不,”陈砚之笑了,拿起扫帚扫着地上的药渣,“来这儿的都是街坊,不光得把病治好,还得让你们顺顺当当过日子不是?”
姑娘走的时候,手背上的疹子已经消了大半,她攥着药包和遮瑕膏,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明天我再来!谢谢你们啊!”
门帘晃了晃,带进股冷风,陈砚之把窗户关了半扇,林薇正低头收拾针具,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湿毒疹子,看着吓人,其实就是湿气没处去,憋出来的。”林薇把银针泡进酒精里,“刚才那姑娘,手背上的皮肤都快被自己抓烂了,真要是感染了,麻烦就大了。”
“可不是嘛,”陈砚之把晾干的药草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仗着年轻不爱惜自己,一点小毛病硬扛,等扛成大问题了才着急。”
大爷又磕了磕烟灰,站起身往屋里走:“你们俩啊,就像旧时候的郎中,不光会看病,还揣着副热肠子。刚才我瞅那姑娘,眼眶都红了,八成是觉得遇上好人了。”
葆仁堂里的药香混着药膏的清凉气,在午后的阳光里漫开来。陈砚之翻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在“消风散”那页添了行字:“治湿毒疹,外擦药液效速,内服辅之,忌辛辣热水。”林薇在旁边整理针盒,金属碰撞声清脆又踏实,像在应和着那句“顺顺当当过日子”的话。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药柜上,把“葆仁堂”三个字照得暖洋洋的,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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