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刚开了窗透气,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得窗框发颤。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扶着墙冲进来,左手死死按着胸口,右手捂着眼睛,指缝间露出的眼白布满血丝,眼球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颧骨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汗渍。
“陈大夫…林大夫…救救我…”他刚说完就剧烈喘息起来,每喘一口气,脖子上的血管就突突跳得像要炸开,“这半个月…眼睛越来越突…心也跟着慌,夜里躺床上像揣了只兔子,突突突撞得我没法睡…去医院查了,说是什么‘甲亢’,开了药吃了没用,反而更慌了…”
陈砚之放下手里的药杵,快步走过去。男人松开手时,他才看清——那双眼睛确实突得吓人,像庙里的怒目金刚,眼裂大得闭不拢,眼角都磨出了红痕。陈砚之指尖搭在他腕脉上,只觉脉象跳得又快又浮,像绷紧的弓弦随时要断:“口干吗?怕热?是不是总想吃东西还瘦得厉害?”
“是是是!”男人连连点头,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喝多少水都渴,开空调都觉得热,体重半个月掉了十斤,手还总抖,拿杯子都晃悠…”
林薇已经搬来凳子让他坐下,指尖在他眼周轻轻按了按,又翻了翻他的眼睑:“眼球硬得像揣了俩玻璃球,结膜都充血了。这是肝火上冲,带着痰火往上涌,把眼球给‘顶’出去了。”她转身从消毒柜里取了银针,“我先给您扎几针,降降肝火,不然这心悸得没完没了。”
男人瞅着银针有点发怵:“扎…扎眼睛周围?会不会扎瞎啊?”
“放心,扎的是穴位,不是眼球。”林薇笑着用酒精棉消毒,“攒竹穴、鱼腰穴,还有太阳穴,都是能平肝息风的,扎下去能让眼球‘收’回去点,心慌也能轻些。”银针刺入时快如闪电,男人只觉眼皮一麻,随即涌上一股清凉感,突突的心跳居然真的缓了半拍。
陈砚之这时已经在药柜前翻找药材,声音从药斗后传出来:“这情况,《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当归六黄汤’能派上用场,但得加味。你这是阴虚火旺夹痰热,光清热不行,还得滋阴化痰。”
他一边说一边抓药,戥子称得精准:“当归10克养血,生地黄15克、熟地黄15克滋阴,这仨是打底的,像给烧干的土地浇水;黄连6克、黄芩6克、黄柏6克,清上中下三焦的火,就像给冒火的灶台泼三瓢凉水;再加知母10克、贝母10克,知母滋阴降火,贝母化痰散结,把顶着眼珠的痰火给化了。”
“等等,”男人突然插话,声音发紧,“我看说明书说甲亢不能吃碘,这些药里没含碘吧?”
“放心,都是纯草木药,不含碘。”陈砚之把药包好,又补充,“煎药时用陶瓷锅,别用铝锅,免得影响药效。水开后煎25分钟,倒出药汁再加水煎15分钟,两次的药混在一起,分早晚温服。记得空腹喝,吸收更好。”
爷爷这时从后院进来,手里拎着刚摘的黄瓜,看见男人的眼睛,随口道:“这眼球突得,跟我前阵子见的斗鸡似的——那鸡总跟别的鸡打架,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后来我把它单独关在竹笼里,喂了点凉性的菜叶子,没过几天就好了。”
男人被逗笑,紧绷的肩膀松了些:“大爷,您是说我这也是‘气’出来的?”
“可不是嘛,”爷爷把黄瓜放在案板上,“你是不是总熬夜?还爱跟人较真?肝火就像灶膛里的火,你越添柴(生气)越旺,火往上窜,可不就把眼珠子顶得往外突?以后少熬夜,遇事别钻牛角尖,就像给灶膛减柴,火小了,啥都顺了。”
林薇这时起了针,男人眨了眨眼,惊喜道:“哎?眼睛好像没那么胀了!心慌也轻了!”他试着抬了抬胳膊,手居然不怎么抖了。
“这才刚开始,”林薇收拾着银针,“明天再来扎一次,连续扎一周,配合陈大夫的药,保证能好转。对了,回去后用菊花、枸杞泡水喝,别放糖,就当茶喝,能帮着降肝火。”
陈砚之补充道:“饮食上别吃辣椒、羊肉这些热性的,多吃点梨、银耳,像给身体‘灭火’。还有,每天早上起来对着镜子做眼球转动,左三圈右三圈,慢慢转,帮着眼球‘归位’。”
男人拿着药包站起来,脚步比进来时稳多了,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笑了:“我这就回去煎药,明天准时来!谢谢你们啊!”
看着他的背影,林薇对陈砚之说:“你这加了贝母的当归六黄汤,比原方多了化痰的劲儿,确实更对证。”
陈砚之点头:“他眼球突得厉害,明显有痰火郁结,光滋阴降火不够,得让痰火有路可走才行。”
爷爷削着黄瓜,慢悠悠道:“治病就像修水管,不光要关总闸(降火),还得通管道(化痰),不然水照样漫出来。”
葆仁堂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摊开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上,书页里“当归六黄汤”几个字旁,陈砚之刚添了行小字:“加贝母、知母,治肝火痰热上冲之突眼心悸”,墨迹未干,却透着股笃定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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