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灯比往常亮得晚,刚过七点,玻璃门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开。一个年轻妈妈抱着孩子,身后跟着个大爷,三个人都带着股寒气——外面刚下过雨,孩子裹在厚外套里,小脸憋得通红,每咳一声都像要把肺咳出来,身子弓得像只对虾。
“陈大夫!林大夫!您快看看!”妈妈把孩子往诊床上放时,手都在抖,“这孩子咳了三天了,白天还好,一到后半夜就跟开了闸似的,咳得整栋楼都能听见,吃了头孢、喝了糖浆,一点用没有!刚量体温37度8,不算高烧,可这咳法太吓人了!”
孩子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抓着妈妈的衣角“嗬嗬”喘气,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陈砚之刚摸完脉,眉头就皱起来:“脉浮数,舌尖红,苔薄黄——这是风热犯肺,邪气卡在喉咙口,晚上阴气重,就闹得更凶。”他掀开孩子的衣服,手指在胸口轻轻按了按,“听着没?气管里跟拉风箱似的,有痰但咳不出来,堵得慌。”
林薇已经消毒完银针,凑过来看孩子的舌苔:“小舌头红得跟草莓似的,是热咳没跑了。而且你看他眼袋,有点发青,说明咳得伤了点阴,得兼顾着润一润。”
旁边的大爷蹲下来给孩子顺背,插了句嘴:“小陈大夫,这孩子从小就火大,吃点饼干都上火,是不是得下猛药?我听邻居说,咳得狠了就得用川贝枇杷膏,我昨天给买了,喝了半瓶也没用啊。”
“大爷,您这就像种地浇大水——”一直坐在角落整理药柜的爷爷突然开口了,手里还拿着个喷壶给绿植浇水,“苗刚蔫了点,您就猛灌,水积在根上反倒烂根。这孩子肺里有热,但刚起病,邪气还在表,得先把热散出去,再慢慢润。”
陈砚之点头附和,已经开始抓药:“爷爷说得对。这情况不能光用川贝这种‘润’的,得先‘散’。您看这《和剂局方》里的‘桑菊饮’,就是治这种风热咳嗽的——桑叶6克,菊花6克,像俩小扇子,先把肺里的热风扇出去;再加杏仁6克,桔梗5克,帮着把痰往上提,让孩子能咳得出来;最后加点甘草3克调和,芦根10克生津,免得散得太猛伤了津液。”
他一边称药一边解释,戥子上的刻度看得清清楚楚:“您看这桑叶得用霜打过的,菊花要选杭白菊,花瓣完整的,药效才足。刚才您用的枇杷膏太滋腻,就像给孩子裹了层糖衣,热邪散不出去,反倒憋在里面,当然没用。”
这边陈砚之抓药,那边林薇已经开始针灸。她让妈妈抱着孩子坐稳,指尖在孩子手腕内侧找穴位:“宝宝别怕,阿姨扎这几下不疼的。”她选的是列缺穴和鱼际穴——列缺通肺经,能止咳;鱼际是肺经的荥穴,清泻肺热最管用。银针刚刺入,孩子“哇”地哭了一声,但咳居然真的停了几秒。
“你看,这针一扎,他嗓子眼里那股痒劲儿就轻了。”林薇轻轻捻转针尾,孩子的哭声慢慢小了,虽然还抽噎,但没再剧烈咳嗽,“等会儿拔了针,我再教您个手法:用拇指按他的膻中穴,就是两**中间,顺时针揉三分钟,帮他顺顺气,比拍背管用。”
妈妈一边记笔记一边问:“那这药咋煎啊?我家没有砂锅,用不锈钢锅行不?”
“不锈钢锅行,但不能用铁锅——”陈砚之已经把药包好,递过去时特意叮嘱,“先泡半小时,水没过药两指节,大火烧开,转小火再煮10分钟就行,别煮太久,不然桑叶菊花的劲儿就跑了。煮出来大概一小碗,分三次喝,温着喝,别放凉。”
林薇这时也拔了针,帮孩子擦了擦眼泪:“喝完药可能会微微出汗,别捂太厚,汗出透了热才能散。今晚睡觉前别给孩子喝奶,奶生痰,换成小米粥,加两滴香油,润嗓子还不腻。”
正说着,孩子突然又咳了几声,但明显轻了,咳完还咽了口唾沫——之前咳得太猛,他连咽口水的力气都没有。妈妈惊喜地说:“哎?真轻了!刚才咳得根本停不下来!”
爷爷放下喷壶,慢悠悠道:“这就像给堵了的烟囱先通通风,再慢慢扫灰。针灸是通通风,汤药是扫灰,俩结合着来,明晚保管能睡个整觉。”
陈砚之补充道:“明天再来扎一次针,药喝完三副如果不咳了,就再来抓两副‘沙参麦冬汤’,换成滋阴的药,巩固一下,免得反复。记住啊,这三天别给孩子吃芒果、荔枝,那些是‘火上浇油’的东西,多吃点梨,切片煮水,不放糖,就当水喝。”
妈妈抱着孩子道谢,大爷拎着药包紧跟在后,出门时孩子居然还小声说了句“谢谢阿姨”。雨还在下,但葆仁堂里的药香混着湿润的空气,倒让人觉得格外清爽——就像这咳嗽,来得猛,但找对了法子,散得也快。陈砚之收拾着戥子,林薇擦着银针,爷爷又拿起喷壶给那盆绿植浇水,叶片上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亮,像在说:治病跟养花一样,急不得,得看时节、看品性,找对了法子,再犟的毛病也能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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