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带进一股秋日的凉意。一个中年男人扶着门框大口喘气,脸憋得青紫,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着,每吸一口气都带着拉锯般的“嘶啦”声,仿佛风箱漏了气。
“陈…陈大夫…救…救我…”男人说不出完整的话,扶着桌子直晃,裤腿沾着泥点,看样子是从远处急奔过来的。
陈砚之正在柜台后核对药材,见状立刻起身,手指搭在他腕脉上:“别急,慢慢吸气。”指尖刚触到皮肤,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脉浮而数,还带着点虚滑,你这喘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男人艰难点头,喉结上下滚动:“半…半年了…一开始是晨跑后喘,后来…后来走两步就喘,现在…现在坐着都喘…”
林薇已经搬来椅子让他坐下,拿起听诊器听他胸口:“吸气时带哮鸣音,呼气相延长,是哮喘没跑了。但你这气息短而促,不像单纯的实证。”她伸手按了按男人的肋下,“这里疼吗?”
“疼…尤其咳嗽的时候,像…像有东西扯着疼。”
爷爷蹲在门口编竹篮,插了句嘴:“这就像咱村西头那口老井,以前抽水顺顺当当,后来井底积了淤泥(痰浊),又裂了缝(肺气虚),抽上来的水又少又费劲,还带着沙子(喘带痰音)。”
男人听得一愣,咳了两声,喘得更厉害了:“大…大爷说得对…我这肺就像…就像漏了的风箱…”
陈砚之已经翻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指尖点在“苏子降气汤”那一页:“你这是痰浊阻肺兼肺肾气虚。痰浊就像井里的淤泥,得先清;肺肾气虚像井壁裂缝,得补。光清淤不补裂,井还得漏。”
“那…那该咋办?”男人急得额头冒汗,又不敢擦,怕一动更喘。
林薇已经消毒好银针:“先扎针平喘!定喘穴、膻中穴、肺俞穴,这三个穴是治喘的‘黄金搭档’!定喘穴就在第七颈椎旁,扎下去能立马宽胸顺气,就像给风箱通通风道。”她手法轻快,银针精准刺入,男人闷哼一声,随即眼睛亮了——胸口的憋闷感真的减轻了些。
“针能救急,药得治本。”陈砚之提笔写药方,“苏子降气汤加减:苏子15克,半夏12克,厚朴10克,前胡10克,肉桂6克,当归12克,生姜3片,大枣3枚——这几味是基础,苏子、半夏能化痰浊,就像用勺子把井里的淤泥舀出来;厚朴、前胡顺气,好比捅开风箱里的堵着的棉絮。”
他顿了顿,又添了几味:“但你脉带虚滑,得加黄芪15克,党参12克,补肺气;再加五味子10克,收敛肺气,就像给漏风的风箱补补丁,别让好不容易聚的气又跑了。”
男人盯着药方:“这药…苦不苦?我听说治喘的药都特难喝…”
“怕苦啊?”爷爷放下竹篮,拿起颗蜜饯塞给他,“你把药汤晾温了,加一勺蜂蜜,就像给苦瓜蘸糖吃。咱小时候喝中药都这么干,保管不觉得苦。”
林薇起了针,男人呼吸明显平稳了,虽然还带点喘,但至少能说整话了:“林大夫,你这针真神!刚才我感觉胸口像被掀开块大石头似的!”
“这才刚开始。”林薇收拾着针具,“你这病得调一阵子,别指望一蹴而就。平时得忌嘴,生冷、海鲜、辛辣都别碰,就像风箱里不能进沙子似的,不然刚通的气道又得堵上。”
“那…我能运动不?以前我爱打篮球…”
陈砚之摇头:“先别剧烈运动,散步可以。就像刚修好的风箱,得先慢慢拉,等结实了再使劲。可以试试腹式呼吸——吸气时肚子鼓起来,呼气时瘪下去,每天练十分钟,比吃药还管用。”
男人拿着药方起身,虽然还有点喘,但脚步稳多了:“谢谢陈大夫,谢谢林大夫…还有大爷!我这就去抓药,明天再来扎针。”
“别忘了煎药方法!”林薇在他身后喊,“药材泡半小时,大火烧开转小火煎40分钟,倒出药汁再加水煎20分钟,两次混在一起分早晚喝,别煎糊了!”
男人走远后,爷爷拿起竹条继续编:“你看这喘,痰浊是标,气虚是本。就像老井漏水,光清淤泥(化痰)不补井壁(补气),过阵子还得堵。”
陈砚之点头:“是啊,苏子降气汤原本治上实下虚的喘,他这上有痰浊(上实),下有肾气虚(下虚),加黄芪、党参补肺气,五味子敛肺滋肾,正好对证。”
林薇笑着擦针具:“刚才他说肋下疼,我特意多扎了个期门穴,疏肝理气。有时候喘得久了,肝气都郁住了,得顺带通一通。”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脸蛋通红,鼻翼扇动,嘴里还吐着泡泡。“陈大夫,我家娃烧了三天了,还总吐奶,刚才突然抽风了…您快看看!”
陈砚之看孩子嘴唇发绀,摸了摸囟门:“别急,先量体温。林薇,准备针灸针,取人中、合谷、曲池!”
葆仁堂里又忙了起来,爷爷看着忙碌的两人,慢悠悠道:“这治病啊,就像修东西,得先看看是零件坏了(实证)还是没油了(虚证),零件坏了换零件,没油了加油,两样都有问题,就得两样都顾着。”这话像说给妇人听,又像说给陈砚之和林薇听,竹条碰撞的轻响里,藏着最实在的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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