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炉里燃着陈皮香,袅袅烟气混着药香在屋里漫开。陈砚之正在用毛笔誊抄药方,林薇刚给窗台上的枸杞修剪完枯枝,就见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个老汉扶着个老太太慢慢走进来,老太太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每走一步都要停顿片刻,膝盖处像是生了锈,脸上的皱纹里攒着疼出来的汗。
“陈大夫,小林大夫,又来麻烦你们了。”老汉叹着气,把老太太扶到藤椅上,“她这膝盖,疼了快一年了,阴雨天尤其厉害,肿得像发面馒头,蹲下去就站不起来,夜里疼得直哼哼,贴了多少膏药都不管用,去医院拍了片,说是‘骨质增生’,让换关节,我们这把年纪了,哪敢动刀子啊……”
老太太喘着气,用手捶着膝盖:“不光疼,还麻,有时候走着路,腿突然就软了,差点摔好几次。”她撩起裤腿,膝盖果然又红又肿,摸上去滚烫,关节处的皮肤被膏药贴得发乌。
陈砚之放下狼毫笔,蹲下身仔细查看,指尖在膝盖周围轻轻按压,老太太“哎哟”一声,往回抽腿:“就是这儿!像有根针在扎……”
“脉沉涩,舌暗紫,苔白腻。”陈砚之起身搭脉,又看了看舌苔,“这是寒湿痹阻,瘀血凝滞,就像老水管子,里面结了垢,外面又冻了冰,能不堵得慌吗?”
林薇已经拿出针灸针,在酒精灯上消了毒:“阿姨,我先给您扎几针,通通经络。”她捏着银针,在老太太的内膝眼、外膝眼快速刺入,手法稳准,“这俩穴能直接作用于膝关节,您试试慢慢屈伸一下。”
老太太试探着动了动腿,居然没像刚才那样钻心疼,只是酸麻感更明显了些:“好像……没那么僵了……”
“再扎个阳陵泉。”林薇又在她小腿外侧扎了一针,“这是筋之会穴,您这膝盖又僵又麻,是筋络拘住了,得松松。”她转动针尾,“您觉得腿肚子发沉不?”
“嗯……有点沉,还带点热乎气儿……”老太太的声音虽然轻,眼神却亮了些。
陈砚之翻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手指在“独活寄生汤”那一页停住:“您这情况,就得用这方子祛风湿、止痹痛、补肝肾。独活能祛风胜湿,寄生、杜仲、牛膝补肝肾、强筋骨,细辛、桂枝散寒止痛,当归、白芍、川芎活血养血——但您膝盖肿得厉害,得加15克薏苡仁利水消肿;瘀血重,加10克红花通经;舌腻有湿,再加6克苍术燥湿。”
他提笔写药方,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独活9克,桑寄生15克,杜仲12克,牛膝12克,细辛3克,秦艽10克,茯苓15克,肉桂6克(后下),防风10克,川芎8克,人参10克(用党参代),甘草6克,当归12克,白芍12克……先抓七付,每天一付,煎两次,早晚温服,药渣别扔,我有用。”
老汉凑过来看药方,眉头紧锁:“这药熬出来会不会太烫?她胃不好,怕受不住。”
“放心,”陈砚之笑了笑,“肉桂是温的,党参、茯苓都是补脾胃的,不会伤胃。煎药时放3片生姜,既能散寒,又能护着胃口。对了,煎药得用砂锅,别用铁锅,免得影响药效。”
蹲在门口编草绳的爷爷这时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根枯树枝:“她这膝盖啊,就像咱院角那棵老槐树,树干上长了疙瘩,树根又泡在涝池里,不糟才怪。”他指着树枝上的节疤,“骨质增生就是这树疙瘩,寒湿就是涝池水,陈大夫这药是给树根松松土、排排水,小林这针是给树疙瘩划几道缝,让药劲儿能渗进去。”
老太太听得直点头,用袖口擦了擦汗:“大爷说得对,我这腿,就像泡在冰水里,又沉又凉。”
“回头我给您配点外用药。”陈砚之补充道,“把煎药剩下的药渣装进布袋,加两斤白酒煮开,晾到不烫嘴的温度,裹在膝盖上热敷,每天两次,每次半小时,能帮着祛寒止痛。”
林薇起了针,又拿出个小瓷瓶:“这是我用红花、艾叶、生姜泡的药酒,您没事就揉揉膝盖周围,别直接擦红肿的地方,顺着腿肚子往下揉,能帮着活血。”
“那平时该注意啥?”老汉又问,“能走路不?”
“别爬楼梯,别蹲马步,”林薇叮嘱道,“平时可以散散步,但别超过半小时。晚上睡觉前用温水泡泡脚,放把艾叶,泡到膝盖以下,让气血往上走。”她顿了顿,指着老太太的棉裤,“裤子穿厚点,尤其膝盖处,别冻着,就像给老槐树裹草绳,得保暖。”
爷爷这时从里屋拎出个棉布护膝:“这是我家老婆子以前用的,纯棉的,里面缝了艾草包,你戴上试试,比膏药舒服。”
老太太接过护膝,往膝盖上一围,果然觉得暖烘烘的,疼劲儿又轻了些:“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谢啥,街坊邻居的。”爷爷摆摆手,“我那老婆子,以前膝盖也这样,贴了半年膏药没好,喝了陈大夫三副药,又扎了几次针,现在能帮我择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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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跟着爷爷学中医请大家收藏:()跟着爷爷学中医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老汉扶着老太太站起来,老太太试着走了两步,木杖拄地的声音明显轻快了:“哎?真不那么沉了!刚才进来时,腿像灌了铅,现在轻省多了……”
“这才刚开始呢。”陈砚之送他们到门口,“下周再来复诊,我再调调方子。这病得慢慢养,就像给老槐树浇水,急不得,得一点点渗。”
老两口走后,林薇收拾着针具,笑说:“您这独活寄生汤加薏苡仁、红花,真是恰到好处,她那肿得厉害,不加利水的药,光祛风止痛不行。”
“嗯,”陈砚之点头,“老年人的痹症,多是本虚标实,光祛邪不行,还得补肝肾,就像修老水管,既得清垢,又得补漏,不然通了也白通。”
爷爷把编好的草绳摆整齐,慢悠悠地说:“你们俩啊,一个懂古方,一个会扎针,就像老木匠的刨子和凿子,刨子能找平,凿子能开槽,合在一起,再难弄的木头也能成器。”
正说着,前两天来治盗汗的姑娘提着袋梨走进来,脸上带着笑:“陈大夫,林大夫,我那汗好多了!现在能一觉睡到天亮,睡衣就是有点潮,不滴水了,也没怪味儿了!”
陈砚之给她复诊,脉比上次缓和多了,舌苔也润了些:“恢复得不错,方子减点黄连,加6克石斛,再喝五天巩固巩固。”
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太谢谢你们了!这梨是自家树上结的,给你们尝尝。”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药柜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书页被风掀起一角,“独活寄生汤”几个字在光里泛着暖光。葆仁堂里,药香混着梨的清甜,还有爷爷编草绳的沙沙声,像一首安静的歌谣,唱着关于衰老与新生的寻常故事。
傍晚时分,老汉打来电报,说老太太喝完药、敷完腿,居然能自己扶着桌子站起来了,晚饭还多吃了半碗粥。陈砚之把消息告诉林薇时,她正在给药酒换过滤布,闻言笑着说:“看来这针药配合,真能让老骨头焕发新劲儿。”
爷爷在厨房炖着羊肉汤,吆喝着让他们吃饭:“快来喝汤!加了当归、生姜,给你们也补补,别总想着给别人治病,自己也得硬朗!”
三个人围坐在小桌旁,羊肉汤的香气漫开来,窗外的月牙儿悄悄爬上树梢,把葆仁堂的屋檐染成了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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