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九霄传 第八百八十一章 是与不是 上

“所有兄弟家人都会破界离去，你孤零零一个人在此，我们心里可是好受？”

安期生皱眉说，山涛闻言却是轻笑：

“绿洲和三娘也在，我怎会是一个人？”

“终究是从旧体繁衍而出的新体，总会有过去痕跡，再有我等教化引导，何尝不会又是一个温良天地。”

安期生注视山涛许久，直到他有些噶然的收住笑，这才沉声说：

“当兄弟们是好骗的？”

“你所能做的便是以己做章补全天地，隨时间流逝终究彻底融合，帮衬一二我不反对，可因之把自己性命都扔了，可不是傻？”

见山涛欲待言语，安期生有些烦闷的摆手，大步往別处走，山涛苦笑跟上。

竹海景象悠然寧静，不及盏茶功夫安期生本来浮躁的心思便稳了下来，忍不住嘆著气说：

“虽说师尊还有其他弟子，可真正如同手足的，还是你我內外门十个弟子，大师兄自打师尊脱界而出便不断与诸般天外天穿梭寻找，我这二师兄也只得撑起家中事。”

“你我兄弟说来一体，无数岁月过去，怎捨得眼睁睁看著你消散无影？”

“他人看来天地大世重，可与我等兄弟来说却是可笑，便千百大世，也比不得你一根鬚髮！”

安期生所言皆是发自內心，山涛听闻也是感动，禁不住超前两步深躬行礼，轻声说：

“二师兄与我的看顾，巨源自然知晓，只是您也知道，娘亲归於天地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痛。”

“若世界存在，终究会有再次聚合显化轮迴的机会，旧世界已然山穷水尽无法救，但借体而生的新世界却是囊括所有。”

“我甘愿以己做章补全新天地也是有些私心，到那时聚合娘亲消散的魂魄却是方便许多，待得因果轮迴，说不得能再为母子。”

“真若得享定要早早尽孝，补与娘亲一个幸福美满人生！”

听闻山涛言语安期生沉默许久，终究化作一声嘆：

“罢了罢了，你心意坚定再劝无用，果然和太白所言一般，你这廝看著脾性柔良，实则便是头驴，认准的事情永不回头！”

“既如此，我等做兄弟的却需与你们多留些东西，总要帮衬一二。”

“只是绿洲那廝也是个犟龟，也不知到时可否有用。”

说话间，二人身影再次被浓雾遮掩。

“......哈哈哈，哈哈哈！”

赵寻安面色苍白的笑，將將二人诸般言语与他的震惊真就不是一般的大！

数百年光景里所见故人诸多，所言也是诸多，结合安期生言语还有这些年的经歷，还有什么不明白。

自己这绿洲大师，九成九便是他们嘴里那位一人演化大千的，绿洲！

诸多思量涌上心头，赵寻安但觉心神颤抖，身体虚得站不稳，却是踉蹌与桃树下石桌坐下，这还是前些时日猎虎几人与自己摆放的，如今倒是正適用。

安期生和山涛的言语与己解了不小的谜，但又留下更多的谜，比如那位他们口中的师尊，比如那位，三娘！

言语说得通透，安期生、山涛、何景明三人来处乃是如今大千之前那个世界，而古早之前的中土大千，便是融合之前世界再经绿洲演化而成。

大千世界历法记录最早只到蛮荒天地时代，终於一百万年前，起处始於祖神创世。

可关於祖神创世便只是笼统的记载，终究距今多有无有记载，便是大略推算也知几人不凡。

祖神当是绿洲，几人与之相当，想来最低也得是古仙神一般存在，早於天地之前存在，甚或便是已经超越神灵仙家的存在，以如今自己思量，怕是无法推敲。“难怪有那么多的我，难怪是一个田里的话，若真是祖神，天地一切都为己身，可不就是无穷无尽？”

“只是，我到底在寻找什么，我，到底是不是，绿洲？”

赵寻安有些茫然的呢喃，若是无有僧人存在，怕是已经確凿无疑，但僧人乃是自己割裂的魂魄，比之其他便是真正一体。

但是来处，却是天差地远。

赵寻安越思量越觉疑惑，真真的陷入了迷茫。

“何至於此，所谓庸人自扰，有时思量的过於多了，反倒不是啥好事。”

有轻柔声音响起，赵寻安回头，却是一位身穿与己一般破旧道袍的老道人，鹤髮童顏气质儒雅，让人一见便生好感。

“山大师？”

虽是初见，可赵寻安依旧一语言出，不为什么，便是觉得老道人当是。

“然。”

山大师於石桌坐下，看著落英繽纷轻嘆气：

“数十载未见如此景象，真就有些想啊！”

听闻山大师之言，赵寻安忍不住向南望，见他如此山大师却是笑了：

“又想多了，那里除了枯骨再无他物，且地脉灵气侵蚀大，说不得再过百多年，便枯骨都没了。”

赵寻安闻言先是怔，隨之探出神识立时明了，却原来，只是一个念头。

“一念留存数十载，大师可有未尽之事难忘怀？”

赵寻安轻声问，这般长久未曾离去，除了地缚灵，便只得是有天大憾事，未得圆满不能消，除非岁月磨盘轻轻磨，终究烟消云散。

“自然是有，便是你。”

山大师轻点头，赵寻安抿嘴轻声问：

“您是故人？”

“当是，可能比天地沧海还要久远。”

山大师再点头，只是不知为甚，眉头却有翘起：

“不过也可能不是，你我得缘相见，今日只是初面。”

山大师说的模稜，赵寻安心中却是明了，禁不住嘆了口气：

“我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您那位故人？”

山大师点头又摇头：

“本当你是，可细看却是越发不像，只是认真揣摩，却又觉得一般无二，悠长岁月里田里的见得多了，但如你一般的，真就第一次见。”

赵寻安闻言目光闪动，思量许久认真问：

“大师可能告知，却是哪点不同？”

山大师伸手接住几片桃瓣，一一摆在桌上，轻声说：

“虽来自不同朵不同树，可它们终究丛生桃林，便如田中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