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处营地,刘季的帐篷里。
“大哥!右营打起来了!动刀子了!”
樊哙一脸兴奋地冲进来,他天生就是个好斗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
“打?”
刘季正和夏侯婴、周勃几人商议着如何约束手下,闻言猛地站起身。
他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樊哙的后脑勺上。
“你他娘的想死,别拉着老子!”
刘季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惊惧。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所有人,都给老子待在帐篷里,谁敢伸头出去看热闹,老子先打断他的腿!”
他太清楚了。
那位长公子殿下,刚刚颁布了军法,正愁找不到一只用来儆猴的鸡。
右营这群蠢货,简直就是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了,送到了刀口底下。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右营的骚乱便诡异地平息了。
紧接着,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拖到了大营中央的空地上,在火光下一字排开。
一个独眼的督军,提着一颗还在滴血的头颅,走上高台。
他那沙哑如同破锣般的声音,响彻死寂的营地:
“聚众斗殴,违逆军法者,此为下场!”
夜风吹过,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钻入每一个人的鼻孔,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冻住。
整个大营,死寂一片。
高坡之上,扶苏迎风而立,玄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翻飞如墨。
他静静地看着下方那十几具尸体,看着那些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民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二天的清晨,天色依旧阴沉。
但渭水大营的气氛,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了昨日的喧嚣与混乱。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时,十万民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默默地走出帐篷,默默地排好队列,默默地领取那份掺着野菜的粟米粥。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除了风声和脚步声,再听不到半点多余的杂音。
他们不再交头接耳,不再推搡争抢。
每个人都低着头,仿佛脖子上都压着一把无形的刀。
那些昨日还游手好闲、满腹牢骚的泼皮无赖,此刻比谁都老实,走路都恨不得贴着墙根。
而那些身形彪悍,眼神桀骜的游侠之士,也都收起了浑身的棱角,变得顺从无比。
各个督军,如同沉默的幽灵,散布在队伍的各个角落。
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用那双看过太多死亡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队伍开拔的速度,比昨日快了不止一倍。
张苍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支宛如脱胎换骨的队伍,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得不承认,那十几颗人头换来的“猛药”,见效了。
左营的队伍里,刘季走在最前面。
他的脸色同样凝重。
昨夜的血腥,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手下的那群沛县兄弟,也都一个个噤若寒蝉,樊哙更是老实得像只鹌鹑,再也不敢咋咋呼呼。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刘季将樊哙、夏侯婴、周勃等几个核心兄弟叫到一旁。
“都看到了?”刘季压低了声音。
几人默默点头,脸上还残留着无法褪去的恐惧。
“这位长公子殿下,比咱们想象的,还要狠。”
刘季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杀伐果断,言出必行,这才是真正干大事的人。”
“大哥,那咱们……”夏侯婴有些担忧。
“咱们?”
刘季冷笑一声。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夹起尾巴做人。”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兄弟们,目光如铁。
他重重拍了拍樊哙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别光盯着吃了。给我把那七百个外乡人盯紧了,谁敢出幺蛾子,不用等督军动手,你先给我把他拾掇明白了!”
他又看向周勃:“你把咱们营里所有人的特长都给我记下来。谁力气大,谁手巧,谁会算数,分门别类,干活的时候,人尽其用!”
最后,他看着夏侯婴:“你腿脚快,机灵。多跟咱们营的那个督军搞好关系,送点肉干,递碗热水,探探上面的口风。记住,别打听不该打听的。”
一番安排,井井有条。
刘季身上那股市井亭长的油滑之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枭雄初露的沉稳与狠辣。
夜里,扶苏的帅帐。
苏齐将一张写满数字的纸张递给扶苏。
“这是张苍刚刚汇总上来的。今日行军里程,比昨日多出三十里。物资损耗,下降了七成。斗殴事件,零。”
扶苏接过来看了看,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先生,我用了我最不耻的手段,却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他靠在椅背上,声音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父皇了。”
“像陛下,不好吗?”苏齐反问。
扶苏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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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被风雪稀释,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在十万民夫心中扎下了根。
刘季的“左营”,如今是十个营中,最安分守己的模范。
但这安分守己之中,却又有些不同。
刘季的“左营”,成了这片死寂之中,唯一还算有点人味儿的地方。
每到宿营扎寨,刘季总能想方设法地弄来些额外的热汤,哪怕只是多撒了一把盐的野菜汤,也能让手下那群冻得手脚僵硬的汉子们,从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每日的口粮,他都让周勃用杆秤称得清清楚楚,当着所有人的面分发,绝无偏私。
遇上伤病走不动的,他会安排几个壮汉轮流搀扶,甚至把自己那匹劣马让出来给重病号骑上一段。
这分饭,都是刘季亲手掌勺,用一个破瓦罐当做量具,每人一罐,不多不少。
分到最后,只剩下半罐粥。
而排队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另一个是刚从魏地划拨过来,瘦得像根麻杆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看着刘季。
刘季二话不说,将那半罐粥递给了那个魏地青年。
然后,他把自己碗里的粥,分了一半给自己的兄弟。
他端着剩下的半碗粥,对着所有人朗声说道:
“今天锅小了,算我的。明天,我让大伙儿都吃饱!”
就这么一件件小事。
他手下的那七百个外乡人,一开始还对他满心戒备,觉得这个沛县亭长笑里藏刀,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几天下来,他们发现,跟着刘千将,虽然也要守那要命的规矩,但至少,能吃饱,能穿暖,不会被无缘无故地克扣口粮,更不会被当官的随意打骂。
你把他当回事,他才能把你当回事。
渐渐地,那声“大哥”,喊得越来越真心实意。
夜深人静,樊哙看着帐外几个自发守夜的外乡人,忍不住对刘季嘀咕:“大哥,你对他们也太好了,自己的粥都分出去了。”
刘季躺在草铺上,枕着双臂,看着漆黑的帐顶,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他幽幽地说道:“樊哙,一碗粥,能换一条命,你说,这买卖……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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