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468章 书院·格物初兴

宸京的初雪，细碎洁白，为这座恢弘的帝都披上了一层素雅的银装。位于城西的“凤鸣书院”内，琅琅书声却冲散了冬日的寒意，显得生机勃勃。

今日的书院格外热闹。不仅因为年关将近的休沐日，更因为格物院的首场“奇技展示”即将在新建的“百工坊”举行。格物院，是萧云倾力排众议，在凤鸣书院内设立的新学部，旨在探究万物之理，鼓励巧思创造，打破世人“重文轻技”的偏见。

百工坊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严寒。巨大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木料、金属零件、奇特的工具。书院的山长、几位大儒，以及部分对格物学感兴趣的学子、受邀的工部匠作大匠，都好奇地围拢着。

人群的中心，是年仅九岁的大皇子君承熙。小家伙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小脸因为兴奋和炭火烤得红扑扑的，眼神亮得惊人。他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一架造型奇特的木制机械——两个硕大的木轮被精巧的齿轮和链条连接，中间是一个带有脚踏的曲轴，后面还有一个类似车把的装置。

“皇兄，这……这真能动吗？”同样穿着小袄，梳着双丫髻的小公主君明瑶，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当然能！”君承熙信心满满，小胸脯一挺，“我和鲁师傅（工部大匠）琢磨了好久呢！它叫‘自行舟’！不用马，自己就能走！母后说过，这叫……叫‘机械能转换’！”

“熙儿，可以开始了吗？”萧云倾含笑的声音传来。她今日未着繁复宫装，只一身素雅的月白锦袍，外罩银狐裘，静静站在一旁，目光中满是鼓励与骄傲。靖海侯奉旨坐镇京师，也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嗯！”君承熙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或好奇、或怀疑、或期待的目光中，跨坐上那“自行舟”，两只小脚踩上踏板，用力一蹬！

“嘎吱……嘎吱……”一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摩擦声响起。在众人屏息注视下，那“自行舟”的前轮先是笨拙地转动了一下，紧接着，随着君承熙小胳膊小腿卖力地蹬踏，链条带动齿轮，齿轮驱动后轮，整架木制机械竟真的缓缓向前移动起来！虽然速度不快，还有些摇晃，但它确确实实，在没有外力牵引的情况下，依靠人力驱动前进了！

“动了！真的动了！”

“不用马！自己走！”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短暂的寂静后，百工坊内爆发出热烈的惊叹声！学子们激动地交头接耳，匠作大匠们更是瞪大眼睛，围着那还在缓慢移动的“自行舟”啧啧称奇，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君承熙蹬了几圈，小脸通红，额角冒汗，但眼中的光芒比星辰还亮。他跳下车，跑到萧云倾面前，仰着小脸：“母后！母后！您看！成了！孩儿献给父皇母后的寿礼，成了！”那份纯粹的喜悦和成就感，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萧云倾蹲下身，用手帕温柔地擦去儿子额头的汗水，眼中满是欣慰：“熙儿做得极好！此物虽简，却蕴藏大智慧。格物之道，便在于此——观察、思考、动手、验证。”她环视众人，声音清越，“此‘自行舟’，可代步，可载物，虽不及车马迅捷，却胜在灵便省力。假以时日，若以更坚韧轻便之材替代木料，以更精妙之工法改进机括，未必不能日行百里，惠及万民！”

她的话，为这孩童的奇思妙想注入了更深的意义。格物院的山长、大儒们若有所思，看向那“自行舟”的目光少了几分新奇，多了几分郑重。工部的大匠们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拆解研究。

“皇后娘娘圣明！大皇子殿下天资聪颖！”众人纷纷赞叹。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消息很快传到了以礼部尚书苏文博（保守派代表，虽经清洗势力大减，但门生故旧犹在）为首的守旧派耳中。

“荒谬！奇技淫巧，败坏人心！”苏文博在府中听闻此事，气得摔了茶盏，“堂堂皇子，国之储君，不思圣贤之道，竟沉迷于工匠贱业！鼓捣什么‘自行舟’？成何体统！皇后娘娘不仅不加以约束，反而推波助澜，设立什么‘格物院’！长此以往，我天圣礼乐崩坏，国将不国！”

“老师息怒。”一位门生低声道，“如今陛下北征，皇后监国，凤鸣书院势头正盛，又有大皇子献礼之事……此时硬碰，恐非良策。”

“哼！”苏文博脸色阴沉，“硬碰自然不行。但……流言可畏。皇子玩物丧志，皇后牝鸡司晨，纵容皇子荒废学业……这些话，总该让人知道。还有，工部那些匠人得了新巧，心思活络了，难保不会私下鼓捣些更‘离经叛道’的东西……需得让他们明白，何为‘本分’！”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与此同时，刚刚抵达宸京，入住四方馆的贺兰拓，也在随从的陪同下，“恰巧”路过凤鸣书院附近。听着里面传出的惊叹声，看着气派的书院大门，贺兰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有好奇，有向往，也有一丝深藏的阴霾。他身边的阴鸷随从低声用匈奴语道：“王子，天圣人的心思，都花在这些奇巧玩意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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