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朱迪重复着这个词语,声音在地堡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接收器已被切断,但尼克最后传来的那个意念碎片,如同滚烫的烙印,刻在了她的意识深处。
“圣地”的钥匙,不是地图,不是能量,而是“记忆”?
芬妮克迅速调阅着数据记录,试图分析那个被伪装的“温暖”意识流的构成。“信号结构极其复杂……它在模仿哺乳动物亲子间的依恋感、群体归属感的神经兴奋模式……但底层逻辑依然是冰冷的整合指令。这就像一个完美编程的拥抱,目的是让你卸下防备。”
莉亚走到朱迪身边,苍老的爪子轻轻按在她的手臂上。“孩子,‘记忆’确实是生命最独特的锚点。我曾祖母的笔记里也提过,‘本源之土’记录着生命网络最原初的共鸣印记。要叩响它,或许需要的不只是当下的情感,还需要唤醒那些深埋的、塑造了我们之所以为‘我们’的根源记忆。”
根源记忆。朱迪的目光扫过昏迷的葛洛丽、铁爪、罗恩,以及刚刚经历了一次意识“借用”仍虚弱的苍爪。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过去:葛洛丽对舞台与沟通的热忱,苍爪兄弟从流浪到守护的转变,罗恩对职责的顽固坚守……这些记忆,与她和尼克的羁绊一样,都是独特的“生命频率”。
就在这时,地堡照明系统突然开始规律地明暗变化,不再是之前的干扰性闪烁,而是一种柔和、缓慢的脉动,模仿着……呼吸的节奏?同时,通风系统送出的气流,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人下意识放松的、类似阳光晒过干草的气味。
“它在调整环境参数!”芬妮克盯着环境监测器,声音发紧,“模仿‘安全’、‘舒适’的感官信号……它在试图从潜意识层面影响我们!”
更诡异的是,两个守在入口附近、原本紧张不安的年轻幸存者(一只绵羊和一只浣熊),神情逐渐放松下来,眼神开始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惬意的回忆。
“醒来!”朱迪一声低喝,如同冷水泼面。那两只动物猛然惊醒,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
“熵”的攻击方式,已经进化到了环境与心理层面。它不再仅仅从外部挤压,开始试图从内部软化、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被它牵着鼻子走。”朱迪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既然钥匙是‘记忆’,而它试图用伪装的‘温暖’记忆来麻痹我们,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主动唤醒真实的、强大的、属于我们自己的集体记忆共鸣!”
她看向莉亚和芬妮克:“我们需要一个方法,将我们核心成员——至少是意识已部分恢复的——深层记忆有目的地联结、聚焦,不是混乱的情感发射,而是有主题的‘记忆共振’。目标是两个:第一,用真实强烈的共鸣冲击它的模仿信号,巩固我们的意识防线;第二,或许能以此为契机,像调频收音机一样,更精准地定位尼克,甚至……‘叩响’圣地的线索。”
这个计划比之前的意识连接更加精细,也更加危险。主动唤醒深层记忆,意味着向彼此敞开最私密、最脆弱的部分,同时也可能将这些记忆暴露在“熵”的感知之下。
“技术上有可行性,”芬妮克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设备上划动,“利用共鸣苔藓作为媒介和稳定器,构建一个小型的、强化的意识共享网络。但需要所有参与者完全自愿,且记忆主题必须高度相关,才能产生足够强度的共振。”
“主题……”朱迪的目光一一掠过她的同伴,“‘改变’。如何?我们每个人,都曾因为某个事件、某个人、某个信念,而彻底改变了生命的轨迹。那份改变的决心、改变后的新生,往往是我们最核心的力量来源。”
她看向苍爪:“从独狼变为守护者。”
看向刚刚苏醒、仍虚弱的铁爪:“从纯粹的破坏冲动中找到守护的意义。”
看向芬妮克:“从局限于理论的科学家,到投身于拯救城市的实践者。”
看向埃德加:“从只求自保的投机者,到愿意并肩作战的同伴。”
最后,她看向依旧昏迷的葛洛丽和罗恩:“葛洛丽用沟通改变偏见,罗恩用固执守护秩序……而我和尼克,”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彼此改变,也一起想要改变这座城市的可能。”
这个主题,直指每个角色的核心弧光。
苍爪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值得一试。总比在这里等着被温水煮青蛙强。”
其他人也陆续表示同意。莉亚主动承担起操作共鸣苔藓、维护网络稳定的任务。
他们围坐成一个更紧密的圆圈,手紧握在一起。芬妮克将调整好的设备与中央的共鸣苔藓连接,柔和的绿光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中仿佛流淌着细微的、不同色彩的流光。
“集中精神,回想那个‘改变’的瞬间,感受那份力量……”莉亚引导着,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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