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之天 第62章 篝火

第十六章：林间篝火

夜幕降临时，雨林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白天的湿热被夜间的凉意取代，但不是舒适的凉爽，而是带着某种粘稠感的阴冷。各种各样的夜行生物开始活动，它们的叫声、振翅声、爬行声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声网。萤火虫在低空飘浮，发出幽绿的光点，像无数游荡的鬼魂。

队伍在小溪边清理出一片空地，升起一堆篝火。火焰在湿漉漉的木柴上艰难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烟味中混杂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并不好闻，但至少能驱散一些蚊虫，带来些许光明和暖意。

林晚在服药后苏醒过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意识已经清醒。她裹着保温毯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苗出神。伊德里斯在煮草药茶，秦明在整理今天的战斗数据，杨蕊在检查武器，赵虎和王波在远处轮流警戒。

时秒坐在林晚对面，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他的侧脸在火光中明暗不定，金色的瞳孔偶尔映出跳跃的火星。

“谢谢你背我。”林晚轻声说。

时秒抬头看她：“你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你的水之力净化了那些植物，我们可能被困在那里直到耗尽体力。”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林晚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毯的边缘，“李教授以前常说，在自然界中，万物都是相连的。伤害任何一环，最终都会反噬自身。那些植物……它们被扭曲，被污染，但它们的痛苦是真实的。”

她抬起头，眼中倒映着火光：“我能感觉到，死寂领域中心有更深的痛苦。像一个巨大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感染周围的一切。”

时秒的手背烙印微微发烫。他闭上眼睛，努力去感知。这一次，他能分辨出两种不同的波动：一个温暖而坚韧，像深埋地下的种子，即使被重压也依然努力向上生长；另一个冰冷而贪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前者，不断地吮吸它的生命力。

“木之天选者还活着。”时秒睁开眼睛，“但很虚弱。他在抵抗，用尽一切力量在抵抗。”

苏星月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递给林晚，然后在时秒身边坐下。她的动作很自然，像是本就该坐在这里。

“明天我们就能进入死寂领域边缘。”苏星月说，“如果按照现在的扩张速度，明天下午就会抵达目标坐标。”

“太快了。”秦明抬头，眼镜片上反射着篝火的光，“按照我们的行进速度，至少还需要两天才能到达核心区域。但死寂领域的扩张速度是每天三公里，而我们在雨林中每天最多只能前进十五公里。这样算下来，等我们到达时，木之天选者可能已经被完全吞噬了。”

气氛凝重起来。

卫恒从警戒位置走回来，在火堆旁蹲下：“有没有可能……加快速度？或者绕开危险区域？”

杨蕊摇头：“我的感知显示，死寂领域外围布满了变异生物。绕路只会遇到更多战斗，耽误更长时间。”

“那就直穿。”时秒突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直穿死寂领域？”秦明皱眉，“那里是生命禁区，所有植物都在二十四小时内腐化消亡。我们没有数据支持能在那种环境下存活多久。”

“但我们有天选者。”时秒看向林晚，“水之力能净化**，我的光之力能驱散黑暗。如果我们两人全力维持一个保护领域，也许能撑过去。”

他顿了顿：“而且……我能感觉到，木之天选者的位置就在死寂领域正中心。我们越早到达，救下他的可能性就越大。”

林晚握紧了手中的冰晶：“我同意。水之力的净化特性在死寂领域应该能发挥最大作用。而且……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生命被吞噬了。”

苏星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时秒。火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担心、支持、以及某种更深的东西。

卫恒沉思片刻，做出决定：“好，明天一早出发，直穿死寂领域。但今晚所有人都要充分休息。秦明，计算我们所需的能量供应和可能的风险。杨蕊，规划最短路径。其他人，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计划确定后，队伍开始轮流守夜休息。第一班守夜的是时秒和苏星月。

两人坐在篝火旁，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榕树。树根盘根错节，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像某种沉睡的巨兽。

“你在想什么？”苏星月问，声音很轻，几乎被虫鸣淹没。

时秒看着跳动的火焰：“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苏星月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在行动队训练场，你在练习火焰控制。”时秒继续说，“那天很热，训练场的空调坏了，所有人都汗流浃背。只有你周围很凉爽——你把火焰的温度控制得那么精准，连一丝多余的热量都没有散发。”

他笑了笑：“我当时想，这个人真厉害，又觉得……真孤独。你一个人站在那儿，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你无关。”

苏星月沉默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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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罚之天请大家收藏：()罚之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那时候我刚失去妹妹不久。”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把自己关在训练室里，没日没夜地练习。我觉得如果我再强一点，如果再精准一点，也许就能保护她，也许就能在那些异能者闯进家里时拦住他们。”

她顿了顿：“后来我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力量能解决的。就像有些伤，不是时间能治愈的。”

时秒转头看她。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平时冷硬的线条变得柔和。他能看到她眼角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纹——不是因为年龄，是因为经常皱眉。

“但你救了我。”苏星月突然说，也转头看他，“在龙牙岛，那个冰霜骷髅王的攻击，如果不是你的预知，我可能就死了。还有后来很多次……你总是在我做出错误决定前拦住我，在我快要崩溃时拉住我。”

她的声音更轻了：“时秒，你知道吗？是你让我重新学会了相信别人。”

时秒感到心脏猛地一跳。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

远处传来夜鸟的啼鸣，悠长而凄凉。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升腾而起，在夜空中短暂闪烁后熄灭，像一个个微小而灿烂的生命。

“等这一切结束后，”时秒终于说，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们都还活着，我想带你去见我师傅。”

苏星月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做的饭很难吃，教徒弟的方式也很粗暴。”时秒继续说，像是在说服自己，“但他会喜欢你。他会说‘这女娃子不错，眼神里有火’，然后逼你跟他过招，输了就骂你笨，赢了就说你侥幸。”

他顿了顿：“我姐姐也会喜欢你。她会假装严肃地审问你，然后偷偷塞给你她珍藏的茶叶。我父母……他们可能一开始会有点拘谨，但很快就会把你当家人。”

苏星月的手微微发抖。她低下头，长发滑落遮住了脸。时秒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紧紧蜷缩。

“时秒，”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某种他从未听过的颤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时秒说，“我在说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实现的未来。但我还是想说，因为如果不说，我怕以后没机会说了。”

苏星月抬起头。她的眼眶有点红，但没哭。火光在她眼中跳跃，像两簇小小的、坚定的火焰。

“那就不要说未来。”她说，“说现在。”

她伸出手，握住了时秒的手。她的掌心温热，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现在，我在这里。”苏星月看着他，“你也在这里。这就够了。”

时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那些一直压在心头的不安、恐惧、责任，在这一刻都变得可以承受。不是因为消失了，而是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承受。

“嗯。”他握紧她的手，“这就够了。”

两人就这样坐着，握着手，看着篝火慢慢变小，看着夜色慢慢变深。没有说话，但胜过千言万语。

后半夜，林晚醒来接替守夜。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去休息吧。”她说，“我会看好火。”

时秒和苏星月松开手，站起身。他们的手指分开时，都有些恋恋不舍。

“晚安。”时秒说。

“晚安。”苏星月回答。

他们各自走向休息的地方，但走出几步后，又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然后各自转身。

林晚坐在篝火旁，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焰重新旺盛起来，照亮她安静的脸。

她看着手中的冰晶，轻声自语：“原来人类的感情，比水还要复杂啊。”

远处，死寂领域的边缘，**的气息在夜色中缓缓蠕动，像一头正在苏醒的巨兽。

但在这片小小的营地里，在篝火的光晕中，在握过的手的余温里，有一些东西正在生长——不是疯狂求生，不是绝望挣扎，而是温柔的、坚定的、属于人类的希望。

雨林深处，不知名的花朵在夜间悄然绽放，释放出淡淡的香气。

夜，还很漫长。

但黎明，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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