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之天 第53章 自我献祭

晶壁散发着微弱的荧光，映照着时破天被封存的面容。那张脸在静止的时间中保持着最后的决绝，断裂的长剑仍紧握在手，仿佛随时会再次挥出。时秒站在晶壁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个自称“第一千七百三十二次轮回”的祖先。

记忆之杖突然剧烈震动，杖头宝石中涌出大量信息流——不是文字，而是记忆片段，属于人皇时破天的记忆：

断壁残垣的天空下，巨大的魔物啃食着城市。年轻的时破天跪在废墟中，怀中抱着一个死去的女孩，那是他妹妹。他仰天长啸，眼中第一次燃起金色的光。

星空中的战场，时破天浑身浴血，手中的人皇剑贯穿了一个星辰大小的存在。天网在他身后缓缓展开，那是用他半数神魂编织的屏障。

最后是他站在塔前，不是这座塔，而是另一座更古老、更巨大的塔。他回头看向身后寥寥无几的追随者，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轮回不可避免，至少让我们的后代有选择的机会。”然后独自走入塔中。

时秒踉跄后退，记忆的冲击让他的大脑如被重锤击中。那些不是别人的故事，是他血脉深处的传承，是刻在基因里的悲愿。

“师弟？”卫恒扶住他，“你看到了什么？”

“选择……”时秒喃喃自语，目光从晶壁上的时破天转向手中的记忆之杖，“他在最后给了我们选择的机会。不是必须摧毁塔，而是……可以选择摧毁塔的方式。”

秦明快步上前，用手环扫描晶壁和基座上的文字：“信息加密在时间场中，只有人皇血脉接近时才会显现。但内容不全，这是分段存储的——这座塔的每一层，可能都封存着一部分真相。”

苏星月突然指向晶壁内部：“你们看他的左手。”

众人凑近。在时破天紧握断剑的左手指缝间，夹着一片微小的金色晶体。即使在时间琥珀中，那片晶体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

“那是……”杨蕊的感知异能全力聚焦，“某种钥匙碎片？不，是记忆碎片，里面封存着信息。”

“怎么拿出来？”赵虎挠头，“打破晶壁会害死他，而且我们也没法打破时间琥珀。”

时秒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掌心贴在冰冷的晶壁上。这一次，体内的封印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松动了一丝缝隙。温暖的光从心脏深处溢出，顺着经脉流到指尖，注入晶壁。

晶壁没有破裂，而是变得柔软、透明，像水波般荡漾。时秒的手穿了过去——不是物理穿透，而是时间的局部调和。他的时间流速与晶壁内部同步了万分之一秒，就在那个瞬间，他触碰到了那片金色晶体。

信息如洪水般涌入：

“我的后代，如果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做出选择。但选择有两种：毁灭，或继承。”

“毁灭塔，天网将在百年内自然崩解，外界的存在将吞噬我们的世界。但至少，这是真实的终结，而不是永恒的轮回。”

“继承塔，成为新的守塔者，以自己的时间为燃料维持天网。代价是，你将被困于此，直到下一个轮回者到来。但你可以为世界争取更多时间——也许是千年，也许是万年。”

“塔不是敌人，它只是工具。真正邪恶的是天网之外的觊觎者。但工具也会磨损，也会被腐蚀。七星魔塔已经被腐蚀，它们不再保护，而是在呼唤毁灭。”

“做出你的选择。无论你选择什么，都记住：人皇的使命不是拯救世界，而是给予世界选择的权利。即使这个选择，是用自己的永恒囚禁换来的。”

信息流结束。金色晶体在时秒掌心中化为光尘，融入他的体内。他感到心脏深处的封印又松动了一层，更多的光从缝隙中渗出，温暖而沉重。

队伍沉默地看着他。即使不知道具体信息，他们也能从时秒的表情中感受到那个选择的重量。

“他说了什么？”卫恒问。

时秒缓缓将两种选择复述出来。每说一个字，他都感到心脏在收紧。这不再是简单的战斗任务，而是关乎世界命运的抉择。

“这……”秦明推了推眼镜，试图用理性分析，“如果数据准确，那么摧毁塔并不是最优解。天网崩解，人类文明将在百年内灭亡。但继承塔意味着你要永远被困在这里，像李牧云那样，但程度更深——你会成为塔的一部分，而不只是管理员。”

苏星月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没有第三条路吗？”

“他没有说。”时秒摇头，“但也许……也许我们可以找到第三条路。”

“比如？”杨蕊问。

“比如先见到塔的核心，了解它的完整运作机制，再决定如何修复它，而不是简单地摧毁或继承。”时秒的目光变得坚定，“李牧云说这座塔已经被腐蚀，那就意味着它原本的机制是完好的。如果我们能清除腐蚀，恢复塔的正常功能呢？”

秦明迅速计算着可能性：“理论上可行，但需要塔的原始设计图，还需要了解腐蚀源的本质。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在塔完全锁定你的位置前完成这一切——按照李牧云的说法，越往上你的血脉共鸣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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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罚之天请大家收藏：()罚之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卫恒看着水晶阶梯上方无尽的黑暗：“那就继续向上。至少现在我们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不是摧毁，而是修复。”

队伍重整装备，继续攀登。水晶阶梯越来越陡峭，两侧晶壁中的封存体也越来越多。他们看到了更多时代的探索者，有些人穿着明显不属于地球文明的服装，有些人甚至不是人类形态——多臂的巨人、鳞甲的类鱼生物、纯能量构成的灵体……

“塔的访客……来自各个时代，甚至各个世界。”秦明记录着数据，“天网之外的存在可能不仅仅是‘外星人’，而是来自不同维度的掠夺者。”

又攀登了约半个小时，阶梯突然中断。

前方没有路了，只有一面巨大的晶壁，壁内封存着一整座城市——那是一座古代东方风格的城池，街道上行人如织，市集热闹，甚至能看见孩童奔跑嬉戏。但所有的景象都静止在时间琥珀中，连飘落的树叶都凝固在半空。

晶壁中央有一扇门。

不是雕刻的门，而是真实存在的木门，镶嵌在晶壁表面。门上挂着一块牌匾，用古老的篆书写着三个字：

“镜中城”

牌匾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入此门者，需面对自我之影。胜，则通；败，则永封于此镜中。”

时秒伸手推门。门应手而开，没有阻力，里面是一条笔直的石板街道，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城市空无一人，所有的居民都静止在各自的动作中——摊主递出货物的手，顾客掏钱的动作，孩童踢出的蹴鞠……

“小心。”卫恒率先踏入，“这里的时间场很奇怪——不是完全静止，而是极缓慢地流动。我能感觉到时间的……粘稠。”

的确，进入镜中城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迟缓。抬手、迈步、转头，都像在浓稠的糖浆中行动。秦明的手环显示，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千分之一。

街道尽头是一座高台，台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现代守夜人制服的人。

当时秒看清那人的脸时，呼吸停滞了。

那是他自己。

不是复制体，不是幻象，而是真正的、活生生的时秒。唯一的区别在于，那个时秒的眼神——那不是他熟悉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古老而沉重的智慧。

“欢迎来到镜中城。”台上的时秒开口，声音与他一模一样，但语调中带着历经沧桑的沉稳，“或者我该说，欢迎回家。”

“你是谁？”时秒握紧记忆之杖，杖头宝石的光芒在这缓慢的时间流中也变得粘滞。

“我是你。”台上的时秒微笑，“更准确地说，我是你体内封印完全解开后的样子——人皇时破天的第一千七百三十三次转世，完全觉醒的形态。”

他走下高台，每一步都带着时间的涟漪。街道两侧静止的居民突然开始活动，但他们的动作依然缓慢，像在看一部慢放的电影。

“看，这些是我的子民。”台上的时秒张开双臂，“或者说，是时破天子民的记忆投影。这座城叫‘晨曦’，是人皇时代最后的避难所。当外界的存在突破天网时，时破天将整座城封入时间琥珀，藏在这座塔中——这是他为人类文明留下的最后火种。”

卫恒的长枪抬起：“证明你不是幻象。”

台上的时秒点点头，抬起右手。他的掌心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金色符文，那符文与时秒心脏封印上的纹路完全一致，只是更加完整、更加清晰。

“这是人皇血脉的‘本源印记’。”他说，“只有真正的继承者才能显现。你可以试试感应它的真伪。”

时秒体内的封印剧烈震动。那不是预警，而是共鸣——一种血脉深处的、无法伪造的共鸣。他确信，眼前这个人，确实是自己的“未来可能”。

“你在这里等我？”时秒问。

“等所有走到这一步的人。”台上的时秒看向街道，“这座城需要一个主人，一个愿意牺牲自己维持时间琥珀稳定的守城人。之前的轮回者都失败了——他们要么拒绝，要么接受但无法承受永恒的孤独而崩溃。”

他转向时秒，眼神变得严肃：“但你有不同之处。你的队伍，你的羁绊，这是之前的轮回者都没有的。他们或许能帮助你……分担这个重量。”

“分担？”苏星月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留在这里。”台上的时秒说，“与我一同守护这座城，守护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时间琥珀可以调整，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小世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这里过去一年，外界才过去一天。我们可以在这里生活、修炼、等待，等待外界危机解除的那一天。”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想想看，不用战斗，不用牺牲，只需守护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们可以建立家庭，传承血脉，永远在一起。这不比回到外界，面对必败的战争更好吗？”

赵虎动摇了：“永远在一起……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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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罚之天请大家收藏：()罚之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可以。”台上的时秒肯定地说，“只需你们每人献出一小部分时间——不是寿命，而是‘存在时间’。将你们的存在与这座城绑定，你们就能在这里获得永恒。而当外界需要时，我们随时可以解除时间琥珀，让文明之火重燃。”

卫恒盯着他：“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选择本身。”台上的时秒平静地说，“选择了永恒，就失去了变化的可能。这座城市将永远保持现状，不会发展，不会进步，但也不会毁灭。而你们……将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现在的情感、现在的关系。这是时间的琥珀，也是存在的琥珀。”

时秒突然明白了：“你在诱惑我们放弃战斗，选择安逸的永恒。”

“不是诱惑，是提供选项。”台上的时秒走近，与他对视，“每一次轮回，人皇血脉都会面临这个选择：是去外界战斗到死，还是留在这里守护希望？前一千七百三十二次，所有人都选择了前者。他们全部失败了。也许这一次，应该试试不同的路。”

记忆之杖在时秒手中震动。杖头宝石上浮现出新的信息——那是李牧云留下的最后记录：

“镜中城是塔最危险的陷阱。它提供真实的永恒，真实的安逸，真实的美好。但选择它的人，最终都会变成塔的养分——他们的‘存在时间’会被塔抽干，用于维持自身的运转。所谓的永恒，不过是缓慢的死亡。”

时秒抬起头，看着另一个自己：“如果我拒绝呢？”

台上的时秒叹了口气，那叹息中竟然真的有遗憾：“那就只能战斗了。你必须击败我——击败你完全觉醒的、拥有全部人皇力量的我。胜者将继续向上，败者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城市的一个新居民。”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金色的纹路从皮肤下浮现，整个人散发出浩瀚如星海的气息。街道两侧的居民全部转身，面向时秒等人，他们空洞的眼神中亮起同样的金光。

“做出选择吧，时秒。”完全觉醒的人皇说，“是接受永恒的美好，还是追求渺茫的希望？这一次，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请记住——无论你选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时秒握紧记忆之杖，感受着杖身传来的凉意。

他回头看向队友，看向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然后他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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