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之名,如同初春的冻土下悄然蠕动的根须,在京城特定的土壤中蔓延。这名声并未带来门庭若市的医馆生意,梨花巷依旧僻静,却引来了另一种更为专注、也更具分量的目光。
这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巷口便传来了规律而清晰的马蹄声,并非达官显贵车驾的喧嚣,而是属于官府衙门的、带着几分肃穆的声响。一辆悬挂着大理寺徽记的青篷马车,在数名便装衙役的护卫下,稳稳停在了“清然医馆”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前。
帘栊挑起,一身深青色常服、身形挺拔的顾临风利落地下了马车。他今日未着官袍,更显清俊,眉宇间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郑重。
医馆内,陆清然刚送走一位前来复诊的街坊,正俯身在水盆边净手。水珠从她纤细却稳如磐石的手指间滑落,盆中清水倒映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听到门外的动静,她直起身,用干净的布巾细细擦干双手,动作不疾不徐,仿佛早已预料到访客的到来。
“顾大人,晨安。”她转身,看向迈进门的顾临风,语气是一贯的淡然,既不显热络,也不失礼数。
“陆姑娘,”顾临风拱手还礼,目光快速扫过这间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医馆,最后落回到陆清然身上。晨曦微光从半开的窗棂透入,在她素雅的衣裙上勾勒出一圈澹澹的光晕,她站在那里,明明身处市井陋巷,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冷静而强大的气场。“冒昧一早前来,打扰了。”
“无妨。”陆清然示意他在唯一的待客木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的诊凳上,“大人公务繁忙,亲临寒舍,想必有事。”
顾临风没有立刻落座,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以火漆封口的、样式古朴庄重的紫檀木盒。木盒不大,但做工精细,上面阴刻着大理寺的獬豸图腾,象征着法与公正。
“确有一件要事,需与姑娘当面商议。”他将木盒双手置于诊桌之上,动作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尊重。“漕运一案,若非姑娘鼎力相助,绝无可能如此迅捷了结,更无法揪出张德全背后那条蛀虫。此案,姑娘当居首功。”
陆清然的视线在那紫檀木盒上停留一瞬,并未伸手去碰,只是抬眸看他:“顾大人过誉。我收了酬金,出了力气,分内之事,不必再提。”
“非是过誉,乃是事实。”顾临风神色认真,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酝酿着接下来更为重要的话语,“姑娘之才,仅屈居于这陋巷医馆,埋没于寻常病症,于姑娘而言是委屈,于朝廷、于天下刑狱而言,更是莫大的损失。”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陆清然的反应,见她依旧神色平澹,只是眼神专注了些许,便继续道:“经漕运桉,寺卿大人与几位副卿均对姑娘的才能赞叹不已。如今大理寺内,尤其是刑狱勘验一道,正值用人之际。故而……”
他伸出手,指尖在那獬豸图腾上轻轻一点,语气变得无比正式而恳切:“顾某今日,是代表大理寺,正式向姑娘发出聘书。”
“聘书?”陆清然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是。”顾临风解开木盒的搭扣,将其打开。盒内衬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端放着一份折叠整齐、材质上乘的官造公文纸,以及一枚以玄铁打造、样式简洁却透着威严的令牌。令牌正面是“大理寺”三字,背面则是一个“顾”字,边缘环绕着繁复的云纹。
“兹聘请陆清然姑娘,为我大理寺首席验尸顾问。”顾临风拿起那份聘书,并未展开,而是直接陈述其核心内容,“此职虽非朝廷正式品阶流内官,但享从七品官身待遇,领相应俸禄,可自由出入大理寺卷宗房、证物库及停尸房,有权参与大理寺辖下所有刑案的勘验、侦讯,并可直接向寺卿、少卿呈报勘验结果与推断。”
他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简而言之,姑娘可凭借此身份,调用大理寺部分资源,深入任何你想查探的罪案现场,你的验尸格目、推断报告,将直接呈送主官,拥有与寺内正印官几乎同等的查案权限。这,是一个能让姑娘之才学,得以真正施展的平台。”
小院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叫卖声。阳光的斑点在地面上缓慢移动。
陆清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掠过那枚代表着权力与认可的玄铁令牌,落在顾临风诚恳而充满期待的脸上。
首席验尸顾问。从七品待遇。自由查案权限。
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意味着她将正式踏入这个时代的权力核心机构之一,将她来自现代的法医知识,应用于更广阔、更复杂的舞台。这无疑是她目前所能得到的最佳机会,一个能让她摆脱“妖妃”阴影,以“陆清然”之名,践行“证据为王”理念的绝佳途径。
然而,机遇总是与风险并存。
她一旦接下这聘书,便意味着彻底站在了风口浪尖。大理寺内部盘根错节的势力、其他衙门的审视、那些因她破案而利益受损的权贵的嫉恨,都将如影随形。她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有点名声的民间“先生”,而是半个官身,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朝堂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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