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证司验物室的门在身后合上,将秋日的天光和远处隐约的市井喧嚣都隔绝在外。
屋子里还是陆清然离开时的样子——四盏油灯在角落静静燃烧,榆木长桌上铺着白布,白布上整整齐齐摆放着那些从高福安密室里带出来的证据。只是油灯的灯油已经快要燃尽,火苗微弱地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萧烬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整个房间。
他的视线在那六封洒金笺的信上停留了一瞬,在那个刻着莲花锁的铜盒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那枚从西山带回来的、刻着“壬”字的铜钱上。
陆清然走到桌边,点亮了两盏新的油灯。
明亮的光重新充满屋子。
她回头看向萧烬:“王爷,坐。”
萧烬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长桌,桌上摆着他们各自用命换来的证据——来自西北的,来自京城的,来自西山的。
像一张巨大的拼图,碎片散落各处,现在终于要拼在一起。
“从哪开始?”陆清然问。
“从头。”萧烬说,“从先帝驾崩那年开始。”
陆清然点点头。她伸手,从那六封信中,挑出火漆上刻着“丙”字的那一封。
“丙寅年,先帝驾崩。”她将信推到萧烬面前,“高福安临死前留下了一封信,说丙寅年腊月十五,先帝驾崩前夜,他奉命送安神香到养心殿。殿内除了先帝,还有三个人:皇后娘娘,端妃娘娘,以及长春宫的掌事嬷嬷秦氏。”
萧烬的瞳孔微微收缩。
“秦嬷嬷……”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
“秦嬷嬷交给高福安一包药粉,命他掺入安神香中。”陆清然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锥,“高福安照做了。第二天,先帝驾崩。”
萧烬的手按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是他的父亲。
虽然他从小和父亲不算亲近——先帝子女众多,他不过是其中之一——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是这个王朝的皇帝。
被人下毒害死。
在他的寝宫里,在他最信任的人面前。
“这件事,”萧烬的声音压抑着怒火,“皇后知道吗?端妃知道吗?”
“皇后知不知道,我不确定。”陆清然说,“但端妃一定知道。因为秦嬷嬷是长春宫的人,而长春宫那时候的主位是丽妃,端妃只是端嫔。可秦嬷嬷却能当着端妃的面,命令高福安下毒,这说明什么?”
萧烬明白了。
“说明端妃和秦嬷嬷是一伙的。或者说……端妃听命于秦嬷嬷。”
“对。”陆清然点头,“然后,丙寅年之后,丁卯年,芸娘被杀。戊辰年,惠嫔‘病故’。己巳年,威北侯慕容恪被拉拢。庚午年,皇帝开始被下毒。辛未年,‘蛛网’开始针对我。而今年,壬寅年……”
她的手指,落在那枚刻着“壬”字的铜钱上。
“有一个‘壬寅计划’。但我们还不知道,这个计划的目标是什么。”
萧烬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放在桌上。
“这是我从西北带回来的。”他说,“马天彪的供词,还有‘雀巢’搜出的部分账册。”
陆清然小心地打开包裹。
里面是几本薄薄的册子,纸张泛黄,字迹潦草。她翻开第一本,迅速浏览。
这是一份名单——和杨钰安看到的那份类似,但更详细。不仅记录了被囚工匠的信息,还记录了他们的“产出”:锻造了多少刀剑,制作了多少弩箭,配制了多少毒药……
而在最后一页,她看到了一行用朱笔写下的备注:
“丙字房以上匠人,已于辛未年腊月分批转移。去向:东南‘锦鲤’,西南‘山鬼’。”
辛未年腊月。
那是去年冬天。
陆清然的手指停在那行字上。
“去年冬天,”她抬起头,看向萧烬,“‘蛛网’开始转移高级匠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预感到危险了。”萧烬的声音很冷,“去年冬天,你刚刚接手法证司,开始调查芸娘案。虽然那时候你还什么都没查出来,但‘蛛网’已经嗅到了危险,开始提前准备后路。”
陆清然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组织,能在危险来临前一年就开始转移核心人员,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极其谨慎,极其周密。
也说明……他们的势力,庞大到可以在全国各地随意转移人员,而不被察觉。
“还有这个。”萧烬又取出一物。
那是一张地图。
羊皮绘纸,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但还能看清上面的线条。地图标注了大昱王朝的主要州府、山川、河流,而在一些关键位置,画着小小的蜘蛛图案。
京城。苏州。成都。广州。凉州。福州。昆明。
七个点,连成一张网。
而在福州和昆明旁边,分别标注着两个字:“锦鲤”,“山鬼”。
“这是‘蛛网’的势力分布图。”萧烬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七个分舵,覆盖全国。京城分舵由高福安负责,西北分舵由马天彪负责,东南和西南分舵的负责人未知,只有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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