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上的旅行 第27章 凌晨三点的导出进度条

海浪拍礁石的声音像首永不疲倦的催眠曲，可林墨却毫无睡意。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导出进度条，红色的细线像条缓慢爬行的蚯蚓，卡在78%的位置已经快十分钟了。

“别卡啊……”他对着屏幕小声念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这是他剪得最长的一段视频，三分二十五秒，把从山林到海边的画面都串了起来：晨雾里的竹林、古溪村的玉米、星空下的泡面、灯塔的光……光是选背景音乐就花了两小时，最后用了段自己录的风声，从山间的“沙沙”到海边的“呼呼”，像场流动的音乐会。

下午开始剪辑时，天气突然转阴，房车营地的电不太稳，手机充了又断，断了又充。林墨索性开着车载电源，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省着电一点点剪。分割片段时手滑删了段重要的素材，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最后趴在地毯上找了半小时，才在“最近删除”里找回来，后背的汗把衬衫都浸湿了。

现在到了最关键的导出环节，进度条却像被胶水粘住了。林墨退出软件又重进，进度条回到75%；清理后台内存，它慢悠悠爬到77%，又停住了。手机开始发烫，像揣了个小火炉，他只好把它放在车窗边，借着海风降温。

“小墨号”里很安静，只有冰箱制冷的“嗡嗡”声，和进度条加载时细微的“沙沙”声。林墨打开天窗，让月光照进来，落在屏幕上，进度条的红光在月光里显得格外微弱，像根快燃尽的火柴。

他想起在公司时，项目文件导出失败会暴躁地砸键盘，可现在看着停滞的进度条，心里却出奇地平静。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旅程磨平了急性子，或许是明白着急也没用——就像等日出，等彩虹，等雾散，有些事总得等。

凌晨一点，进度条爬到了80%。林墨泡了杯速溶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些。他翻看相册，看到张不小心拍糊的照片：是阿凯的破风手套，在阳光下泛着白，掌心的洞像只眼睛。当时觉得没用，没删，现在看着却觉得格外生动，像在说“慢慢来，别急”。

两点十七分，进度条卡在85%。林墨开始数羊，数到三百多只时，突然想起灯塔老人的怀表。老人说怀表停了十年，可他总觉得还在走。或许这进度条也一样，表面上停着，其实数据在后台悄悄跑着呢？

他拿出笔记本，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写：“等待是件奇妙的事。在城市里，我们等红绿灯，等外卖，等消息，总觉得在浪费时间；可在这里，等进度条，等日出，等风来，却像在和时间好好相处。”

三点整，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林墨猛地坐直，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爬到了100%！“导出成功”四个字跳出来时，他差点欢呼出声，又怕吵醒周围的人，只好捂着嘴笑，眼眶却热了。

点开视频的瞬间，他屏住了呼吸。画面从模糊的晨雾开始，慢慢清晰，玉米滚动的声音和风声交织，阿凯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灯塔的光一圈圈扫过海面……最后定格在星空，字幕缓缓浮现：“路上的每一步，都算数。”

视频不算完美，中间有段音频没对齐，转场还差点穿帮，可林墨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声。这就像他的旅程，不顺畅，有意外，却真实得可爱。他把视频发出去，配文只有三个字：“等好了。”

躺下时，天已经快亮了。林墨把手机放在枕边，屏幕还亮着，有几条新评论：“我也在等论文导出，看到这个突然不慌了。”“进度条卡着的时候，我在想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也卡壳了，现在觉得，慢慢走总会到的。”

他摸了摸发烫的手机，像摸着颗温热的心脏。原来等待从来都不是孤立的，总有人和你一起，在不同的地方，等同一个进度条，等同一场天亮。

窗外的海浪还在拍礁石，声音温柔了许多。林墨闭上眼睛，终于有了睡意。梦里，他看见红色的进度条变成了条路，自己沿着路往前走，路边有玉米，有灯塔，有星星，每走一步，都离天亮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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