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之械 第3章 边境丘陵

离开灰岩镇高墙的庇护，南方荒原的粗犷与辽阔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小队面前。与锈蚀走廊那被工业废料和神战遗毒浸染的、带着金属腥气的荒凉不同，这里的荒原更原始，也更……死寂。天空是一种病态的灰黄色，稀疏的、带着尖锐边缘的枯草在干热的风中摇曳，大地龟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土壤，仿佛被无数鲜血浸透后又干涸。

他们沿着格隆提供的隐秘路线，骑行着适应力极强的山地蜥蜴，尽量避开商队踩出的大道，专挑人迹罕至的丘陵和干涸的河床行进。暗石一马当先，他那属于顶尖潜行者的本能让他总能提前发现潜在的危险——潜伏在沙地下的掠食者、不稳定的流沙区，或是天空中那些并非单纯觅食、而是带着审视意味盘旋的、羽翼闪烁着不祥金属光泽的怪鸟。

凯登的状态依旧没有完全恢复。骑行时，他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静默核心缓慢汲取着周围稀薄而混乱的灵风。他能感觉到，离开锈蚀走廊后，环境中那种与核心同源的、“基石”文明的秩序力场明显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混沌、充满各种杂驳能量碎片的背景辐射。这让他核心力量的恢复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但也让他对环境中异常的“虚无”污染变得更加敏感。就像在浑浊的水中，墨滴会更加显眼。

莉亚娜则忙于记录沿途的地质和生态样本。“土壤中的金属含量异常高，但活性很低，像是被某种力量‘杀死’了……这些植物的变异方向也与锈蚀走廊不同，更倾向于……能量汲取和物理强化？”她不时停下，用小刀刮取岩石样本，或是小心地收集一些扭曲植物的叶片，眉宇间充满了困惑与探究。

老铁砧对沿途发现的任何带有能量反应的矿石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的行囊里很快塞满了各种颜色奇特、但大多能量微弱的石头。“可惜，都是些边角料，没什么大用。看来好东西都埋得深，或者……早就被人搜刮过了。”他有些遗憾地嘟囔着。

石爪则显得有些兴奋，对他而言，这广阔的天地远比灰岩镇那“憋屈”的石屋要自在得多。他时常骑着蜥蜚冲到队伍前方的高地上警戒，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燧石一如既往地沉默，但他擦拭手炮和检查弹药的动作更加频繁，显示出他内心的警惕。

几天后，他们抵达了一片被称为“边境丘陵”的区域。这里是锈蚀走廊南部边缘与南方人类国度“洛汗王国”实际控制区域的缓冲带。地势开始起伏，低矮的、覆盖着暗红色砾石的山丘连绵不绝，如同大地的痤疮。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人类聚居地的烟火气息，但也夹杂着更加浓郁的、属于混乱地带的危险信号。

“前面就是‘断刃隘口’，”暗石在一处丘陵顶端勒住蜥蜴，指着前方两座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光秃秃的山峰之间的狭窄通道，“穿过那里，就正式进入洛汗王国的边境地带。那里鱼龙混杂，有逃犯、走私者、寻求庇护的流亡者，也有各方势力的眼线。我们必须格外小心。”

就在他们准备下山，靠近隘口时，凯登突然猛地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眉头紧锁，静默核心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绝不容忽视的悸动——那是“虚无”污染残留的气息，而且……非常新鲜！

“有情况。”他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看似平静的丘陵谷地。

暗石立刻打了个手势，众人迅速驱使蜥蜴躲到一块巨大的风蚀岩石后方。石爪和燧石悄无声息地爬上岩石顶端，借助岩石的阴影向外观察。

片刻后，石爪压低声音报告：“谷地里……有战斗过的痕迹！几辆破烂的马车，还有一些……尸体！”

众人心中一凛。暗石和凯登对视一眼，决定上前查看。

他们小心地靠近谷地。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三辆原本可能用于运输货物的木质马车倾覆在地，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拉车的驮兽倒毙在一旁，尸体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箱子和杂物，更多的是七八具人类的尸体。

这些尸体死状凄惨，大多是被利刃或某种尖锐物体杀死，但也有几具尸体呈现出不自然的干瘪状态，皮肤灰败，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空——这正是他们在峡谷中见过的、属于灰袍者或其造物的手法！

“是商队？还是伪装？”暗石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尸体和周围的痕迹，“武器很杂，不像是正规护卫。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天。”

莉亚娜忍着不适，检查着那几具干瘪的尸体。“生命能量被强行剥离，残留的波动……和污血凝喉身上的很像，但更……精纯。像是更高等的暮光造物，或者……灰袍者亲自出手。”

老铁砧则在翻看那些散落的货物。“大多是些普通的皮毛和矿石……等等，这是什么？”他从一个碎裂的木箱角落里，抠出了一块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暗紫色晶体。那晶体内部仿佛有粘稠的液体在流动，散发出与“虚无”同源、但更加内敛和诡异的能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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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渎神之械请大家收藏：()渎神之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禁运品！”暗石脸色一变，“‘虚空紫晶’，暮光教廷用来进行某些高级仪式或制造强大畸变体的核心材料之一！这帮家伙是走私者！”

就在这时，凯登猛地转头，望向谷地另一侧的丘陵阴影。“有人来了！数量不少，速度很快！”

众人立刻隐蔽起来。没过多久，一队大约二十人、骑着一种类似蜥蜴但体型更小、速度更快的“迅爪兽”的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入了谷地。他们穿着统一的、染成土黄色的皮甲，装备精良，脸上带着饱经风霜的戾气，显然不是普通的强盗或巡逻兵。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交叉刀疤、眼神凶狠的中年男子。他勒住坐骑，扫视着谷地里的惨状，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冷笑。

“看来‘血隼’的那帮杂种运气不好，撞上硬茬子了。”刀疤脸的声音沙哑，“搜！看看‘货’还在不在！”

骑兵们分散开来，粗暴地翻检着尸体和残骸。

“头儿！找到这个！”一个骑兵从一具尸体下翻出了半块刻着某种猛禽图案的木牌。

刀疤脸接过木牌，捏在手里看了看，冷哼一声：“果然是‘血隼’的人。妈的，敢抢我们‘荒原之狼’的生意，死有余辜！”他随手将木牌扔掉，目光再次扫过谷地，最终定格在凯登他们藏身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那边的朋友，看够了吧？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们‘请’你们出来？”

被发现了！

暗石暗骂一声，对方显然经验丰富，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打了个准备战斗的手势。

凯登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这群被称为“荒原之狼”的骑兵，虽然悍勇，但身上并没有“虚无”污染的气息，更像是这片边境地带的地头蛇。现在与他们发生冲突，不仅会暴露行踪，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从岩石后走了出来。莉亚娜等人紧随其后。

看到凯登一行人，尤其是其中还有矮人和一个看起来像学者的女性，刀疤脸和他手下的骑兵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藏着的会是这样的组合。

“路过。”凯登言简意赅，目光平静地看着刀疤脸。

刀疤脸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凯登，目光在他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和腰间那柄改造过的战斧上停留了片刻。“路过？这‘断刃隘口’可不是什么旅游的好地方。”他踢了踢脚边一具干瘪的尸体，“而且，这里刚死了人，死法还挺邪门。你们……知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审问和不容置疑的威胁。周围的骑兵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石爪握紧了飞斧，老铁砧的重锤也微微抬起。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凯登看着刀疤脸，感受着对方身上那股纯粹的、属于混乱之地的野性与杀意，心中迅速权衡。他需要信息，关于这片区域，关于暮光教廷的活动，而眼前这群地头蛇，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我们也在追查这件事。”凯登缓缓开口，选择了部分的坦诚，“杀死这些人的，是一群穿着灰袍、使用邪恶力量的家伙。我们在找他们。”

刀疤脸的瞳孔微微收缩。“灰袍……”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你们是……‘猎犬’？”他用了边境地带对某些专门追捕邪教徒或超自然威胁的佣兵或组织的俗称。

“你可以这么认为。”凯登不置可否。

刀疤脸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凯登话语的真实性和他们的价值。最终，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松戒备。

“不管你们是谁，‘灰袍’的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警告，“这片丘陵最近不太平，像这样的火并和邪门事件多了去了。‘血隼’完了，‘货’也没了，我们‘荒原之狼’懒得管闲事。”他指了指隘口的方向，“想活命，就尽快离开这里。洛汗王国那边，也不见得比这里安全多少。”

说完，他不再理会凯登等人，招呼手下，翻身骑上迅爪兽，如同来时一般，风驰电掣地离开了谷地，很快消失在丘陵深处。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众人都松了口气。

“看来，暮光教廷的触角，已经伸到这种边境地带了。”莉亚娜忧心忡忡地说，“连本地的走私团伙都在交易他们的物资。”

暗石脸色凝重：“而且，听那个头领的口气，他们对‘灰袍’颇为忌惮，甚至不愿深究。这说明灰袍者在这里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威慑力。”

凯登弯腰，捡起了那块被刀疤脸扔掉的、刻着猛禽图案的木牌。“‘血隼’……‘荒原之狼’……这片土地，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混乱。”他将木牌收起，“走吧，穿过隘口。我们需要了解更多。”

队伍再次启程，向着那象征着未知与危险的“断刃隘口”行去。边境丘陵的这场遭遇，如同一个缩影，预示着他们这场“余烬远征”，必将充满了混乱、危险与意想不到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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