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问道 第67章 问心九阶，执念为锚

脚步落于第一阶青光桥梁的刹那，独孤冷眼前的祥和秘境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扭曲翻滚的血色炼狱！

尸山血海，残肢断臂堆积成山，刺鼻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无数扭曲、怨毒的面孔从血海中浮起，发出凄厉的哀嚎与诅咒——那是他一路走来，剑下亡魂的执念显化！

“孤独……冰冷……杀戮……才是你的归宿！”“你注定是天煞孤星！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看看皇甫雪！她为你白了头，毁了道基！你就是她最大的劫难！”

恶意的低语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向他的神魂最深处。这些心魔，比在天骄塔第五层时更加凶猛、更加逼真，因为它们本就源于他真实的过往，源于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与自责！

幻象之中，他甚至“看到”自己因执着于杀戮之道，最终引得强敌环伺，恢复无望的皇甫雪在他面前被仇敌掳走、凌辱、最终香消玉殒，那双曾清冷如今却盈满绝望的眸子，渐渐失去所有光彩……

“不——！”

一股撕裂灵魂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独孤冷周身气息剧烈波动，太初罡气几欲失控！这直指本心的拷问，比任何物理攻击都要致命！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色弥漫，几乎要被这无尽的怨念与悔恨吞噬。

就在心神即将失守的临界点——

他脑海中，猛地炸响了在冰心殿外，对寒仪仙子立下的誓言：

“你的道，我来护。”

“前路荆棘，我为你斩。”

“此生，绝不负你。”

紧接着，是皇甫雪在雪竹苑外，将那枚冰莲护符放入他掌心时，那清冷却坚定的眼神：

“我等你回来。”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炬，瞬间照亮了他被心魔笼罩的识海！

是啊！他的杀戮，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为了斩开前路一切阻碍，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兑现他的承诺！皇甫雪的白发，不是他的劫难，而是他必须背负的责任与前进的动力！

若这问心桥要否定他的过去，那便连同他的执念、他的承诺一并否定！但这，绝无可能！

“我的道，由我不由天！”

“我的执念，便是我的锚！”

“虚妄，散！”

他发出一声低沉却无比坚定的咆哮！体内《太初起源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那蕴含“归源”与“定义”的真意不再仅仅针对外物，更是直接作用于自身沸腾的心象世界！

太初之力，包容万物，亦可定鼎自身！

一股沛然莫御的、坚定无比的意志，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曙光，自他识海最深处轰然爆发！那汹涌的血色炼狱，那无尽的怨魂哀嚎，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守护”执念面前，如同冰雪遇阳，寸寸瓦解、消散！

第一步，稳稳定格！心魔幻境破灭！

他没有丝毫停顿，踏上了第二阶。

这一次，景象变幻，化作了极致的诱惑。无尽的权力、滔天的财富、唾手可得的长生、乃至无数绝色仙子的投怀送抱……种种**幻象扑面而来，试图动摇他的道心。

然而，独孤冷眼神冰冷，毫不动摇。他的目标始终唯一，那便是救治皇甫雪，守护她一生。外物诱惑，于他而言，不及她青丝一缕。

第二步，过！

第三阶，第四阶……每一步踏出，都有不同的心魔考验。有时是放大他幼年的苦难与孤独，引诱他沉沦怨恨；有时是模拟他未来可能遭遇的失败与背叛，试图让他心生畏惧；有时甚至直接幻化出皇甫雪指责他、背离他的场景，要让他信念崩塌……

但无论何种考验，都无法再撼动他那颗历经淬炼、已然将“守护”二字刻入灵魂本源的道心！

他的步伐越来越稳，速度越来越快！

第五阶，过！

第六阶，过！

第七阶，过！

当他一脚踏上第八阶时，周遭景象再次剧变！这一次，不再是外魔，而是内魔！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彻底沉沦杀戮、化身灭世魔尊、最终站在皇甫雪冰冷尸体旁的“自己”！那个“自己”疯狂大笑，声音中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快意与……无尽的空虚。

“看吧！这才是你真正的归宿！杀戮证道，终将失去所有！何必苦苦挣扎？拥抱毁灭，方能得大自在！”

这是对他道路最终归宿的拷问！是“杀戮”与“守护”在他道心最深处的终极碰撞！

独孤冷看着那个魔尊“自己”，眼中没有丝毫迷茫，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我的杀戮，是为守护而挥。”

“若守护需要，我便杀尽诸天。”

“若沉沦毁灭，便是背弃吾道。”

“你，非我！”

话音落下，他并指如剑，并非攻向幻象，而是点向自己的眉心！

“斩！”

一道蕴含太初真意的无形剑意，直接斩向自身道心中那最后一丝因杀戮过重而产生的疑虑与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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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那个魔尊幻象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轰然破碎！

第八阶，过！

最后一步，第九阶！

当他踏上第九阶的瞬间，所有的幻象尽数消失。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寂静之中，感受不到时间，感受不到空间，甚至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

唯有前方，那株混沌青莲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光芒。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渴望，对那混沌青莲液的渴望，无比清晰地浮现。

是顺从这份渴望，上前取液？还是……？

独孤冷立于这最终的寂静之中，心神前所未有的空明。他回顾自己的一生，回顾问心桥上的种种考验。

杀戮是手段，守护是初心。

太初是根基，情念是归处。

他的道，并非单一的杀戮，亦非纯粹的守护，而是在杀戮中践行守护，在太初的演化中承载情念。这条路或许艰难，或许不被理解，但……这就是他独孤冷的路！

明心见性，道心通透！

他不再犹豫，也不再急切。只是平静地，一步踏出，走完了这第九阶。

身形稳稳地落在了混沌青莲之前。

那麻衣老者混沌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莲池周围的空间，那稳固到极致的法则，对他不再有丝毫排斥。

他成功了。

问心九阶，道心无瑕。

他低头，看向莲茎周围池水中，那些如同星辰般闪烁的青色光晕——混沌青莲液。

没有丝毫贪婪，他伸出手，以太初罡气化作一只温柔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从那磅礴的生机本源中，摄取了一滴。

一滴，足矣。

青光入手，温润而沉重，仿佛托着一片微缩的混沌世界，其中蕴含的造化生机，让他仅仅是靠近，都感觉浑身舒泰，体内太初罡气的运转都顺畅了几分。

他取出一个寒仪仙子早已准备好的、由万年温玉打造的玉瓶，将这一滴混沌青莲液郑重收起。

目标，达成！

他转身，看向莲池对岸。玉无心等人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惊叹，有羡慕，亦有深深的忌惮。

独孤冷没有理会，目光穿越虚空，仿佛看到了北境那片冰雪世界，看到了雪竹苑中那道等待的身影。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瓶。

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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