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汉赵争锋
大汉东赵王国,雄踞海东,辖朝鲜及扶桑诸岛,得山海之利。先文王赵桓,在位三十余载,励精图治,目光如炬,力排众议,颁下《海疆开拓令》。一时间,巨舰出黄海,商帆下东瀛,华夏儿郎的足迹遍布鲸波之间,不仅带来了珍珠、珊瑚、白银、香料,更将华夏王化威仪远播重洋,一个充满活力与机遇的海洋时代正初露曙光。王国国库因海贸而充盈,沿海城镇因港口而繁盛,更诞生了一批因海而贵、因海而强的“海爵”阶层,其首领便是因功受封“镇海公”的林天南。
然天不假年,文王崩。继位的新君景王赵睿,乃文王幼子,自幼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所习皆为儒家经典、圣贤诗书。其师太傅孔孝儒,乃当代大儒,言必称三代,行必效古礼,于先王开拓之策,向来腹诽甚多,视波涛之间的利益为“小利”,视跨海扬帆的冒险为“舍本逐末”。如今新君登基,孔孝儒作为帝师,自然被授予太傅之尊,参赞机务,权倾朝野。
新王即位大典的肃穆钟鼓余音尚未散尽,紫宸殿内,年轻的景王赵睿端坐于龙椅之上,冕旒下的面容尚存几分稚嫩,眼神却努力模仿着记忆中父王的威严。只是那威严重压之下,隐约可见一丝被繁文缛节和经史子集束缚已久的疲惫与迷茫。丹墀之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左侧以镇海公林天南为首,多是在海上历经风霜、面色黧黑的开拓派将领及与海贸利益攸关的官员;右侧则以新任太傅孔孝儒为首,多是袍服整洁、神情肃穆的儒臣。
朝会伊始,处理完几件常规政务后,孔孝儒手持玉笏,缓步出列。他年约五旬,清癯面容,三缕长须,一举一动皆合乎古礼,仿佛是从古籍中走出的圣贤。
“殿下,”他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凝,“臣,有本奏。”
景王微微颔首:“太傅请讲。”
孔孝儒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臣今日所奏,关乎国本,系于王道。乃请陛下,废止先王所颁之《海疆开拓令》!”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虽早有风声,但谁也没想到孔孝儒竟在新政伊始,便如此直接地抛出这枚重磅炸弹。林天南眉头骤然锁紧,身后一众海爵将领更是面露愤然。
景王显然也有些意外,身体微微前倾:“哦?《海疆开拓令》乃先王心血,太傅何出此言?”
孔孝儒似乎早已料到此问,他不慌不忙,条分缕析,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句都像重锤敲击在开拓派的心上:
“殿下明鉴。臣非敢妄议先王政令,然时移世易,为社稷长治久安计,不得不言。臣列举开拓海疆之弊,其有三:
“其一,劳民伤财,动摇国本。 建造巨舰,所费几何?每一次远航,耗费钱粮无数,征发民夫万千。多少青壮弃耕从工,甚至殒命鲸波,致使田地荒芜,户口减损。国库看似充盈,实乃竭泽而渔,以百姓之膏血,填商贾之欲壑!长此以往,民力疲敝,根基动摇,一旦内地有灾荒或边陲有烽火,朝廷将无可用之民,无可用之饷!此乃舍本逐末,危如累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面那些面色越来越难看的武将,继续道:
“其二,助长商人气焰,败坏社会风气。 海贸之利,数倍于农耕。然此利归于谁手?多入豪商巨贾之囊。彼等倚仗财势,结交权贵,生活奢靡,竟敢僭越礼制!商贾之子,不识稼穑之苦,只知锱铢必较,逐利之风弥漫朝野,致使人心不古,淳朴不再。士农工商,国之石民,各有其序。今商人凭借海贸,地位陡升,长此以往,必使农人弃耒,工匠辍斧,人人皆思泛海求富,谁还愿安心本业?此乃礼崩乐坏之始也!”
孔孝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悲愤:
“其三,亦是至关紧要者,开拓海疆,背离仁义王道之根本! 殿下!圣人治国,垂拱而天下治,所重者在德不在力,在仁不在霸。先王之道,修文德以来远人。今我朝派遣舟师,远涉重洋,名为贸易王化,实则与蛮夷争利於尺土寸海之间,甚至时有武力冲突,此与圣人所言‘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之训导,岂非背道而驰?我等当以仁德教化万邦,使四夷宾服,而非以舟船利炮迫其低头!专注于海外虚利,必然忽视内地德政教化,此乃慕虚名而处实祸也!殿下初登大宝,当效先王初登王位:行仁政,施教化,励农桑,恤民力,使境内之民安居乐业。如此则王道可成,盛世可期。若继续这耗损国脉、助长奸商、背离王道的开拓之策,臣恐……国将不国!”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泣血而出,重重叩首。一番言论,引经据典,逻辑严密,将开拓政策批得一无是处,更是直接扣上了“背离王道”的巨大帽子。殿内许多守成派儒臣纷纷点头,低声附和,看向孔孝儒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景王赵睿听得怔住了。他自幼受孔孝儒教导,耳濡目染皆是“仁政”、“王道”、“重农抑商”,孔师今日所言,句句契合他心中理想的圣王治世图景。想到那些描绘海外蛮荒、风涛险恶的记载,再对比儒家经典中描述的井田有序、弦歌不辍的太平景象,他内心不禁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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