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夏天,热得不像话。吉林市的空气黏糊糊的,像是裹了层糖浆,粘在皮肤上甩不掉。大学生李晓站在这栋伪满时期的老楼前,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
“就这了,便宜,一个月二百。”房东叼着烟,眯缝着眼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大学生是吧?图便宜就甭挑拣,这楼有些年头了,有点响动正常,别自个儿吓自个儿。”
李晓点点头,没多说话。他兜里就剩下三百块钱,是从食堂兼职挣来的,交了房租就剩一百过一个月。开学大三,他不想再管家里要钱。爹妈在乡下种那几亩地,腰都弯成了弓,还供着他这么一个大学生,不容易。
老楼是砖木结构,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头黄兮兮的草筋泥。楼道里黑黢黢的,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和岁月沉积下来的尘土气。李晓的房间在二楼把东头,隔壁是一间空屋,门上的锁锈得看不出本来模样。
“隔壁没人住?”李晓随口问了一句。
房东吐出一口烟圈,“空十多年了,原先住着个唱戏的,后来人没了,东西也没搬走,权当库房了。”说罢,他瞥了李晓一眼,又补充道:“甭瞎打听,老实住你的。”
头几天相安无事。李晓每天早早出门打工,晚上回来倒头就睡。屋里除了一张板床、一张旧桌,啥也没有。七月的吉林市闷热难当,他常常半夜热醒,望着天花板上雨水渍出的古怪出神。
第一个周末的深夜,李晓被一阵声响弄醒了。
起初他以为是耗子。老楼里耗子多,夜里常听见它们在天花板上开运动会。可仔细一听,不对。那声音细细悠悠,时断时续,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在唱什么。他坐起身,屏息听着。
声音是从隔壁空房传来的。
...郎在芳心处
妾在断肠时
委屈心情有月知
相逢不易分离易啊...
是个女声,唱的是粤剧《帝女花》,李晓后来才知道名字。他奶奶是广东人,小时候听过几句,调子悲悲切切的,在这深夜里听着,让人脊背发凉。
他趿拉着鞋走到墙边,把耳朵贴上去。唱声却戛然而止。
接下来的几晚,每到子夜时分,唱戏声准时就来了。李晓试过用被子蒙头,塞耳机听歌,但那声音像是能穿透一切障碍,直往他耳朵里钻。那唱腔哀婉缠绵,如泣如诉,听久了,竟让人觉得心口发闷,莫名地想掉眼泪。
一周后的半夜,唱戏声又起了。李晓这天在餐馆洗了一天盘子,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却被这声音搅得睡不着。一股无名火窜上来,他猛地跳下床,决定看个究竟。
老楼的房间门上有气窗,正好对着楼道。李晓搬来椅子垫脚,悄悄推开气窗玻璃,朝隔壁房门望去。
隔壁房门底下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似乎里头点着灯。唱戏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比以往听得都真切。李晓竖起耳朵,这回还听见了别的声响——像是木梳划过头发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慢条斯理。
忽然,唱戏声停了。梳头的声音也停了。
四下里静得可怕。李晓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就在这时,他看见隔壁房门底下的光影暗了一下,像是有人影从灯前走过。
鬼使神差地,李晓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溜到楼道里。隔壁房门老旧,门板与框之间有着一道不小的缝隙。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窥视。
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都凉了。
屋里点着一盏老式煤油灯,灯旁站着个身影,穿着水红色的旧式戏服,上面绣着繁复的金线花纹。长发如瀑般垂到腰际,那人正背对着门,对着一面斑驳的镜子梳头。动作极慢极轻柔,一下一下,仿佛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李晓看得呆了。那身影忽然停住了梳头的动作。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更让他骇然的是,那身影并没有回头,但镜子里的倒影却缓缓转了过来——一张白得吓人的脸,嘴唇却涂得猩红,眼睛是两个黑窟窿。镜中的“她”似乎直视着门缝外的李晓,嘴角慢慢向上扯起,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李晓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回自己房间,锁上门钻进被窝,一整夜都没敢合眼。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找房东。房东一听他说见鬼了,脸色就沉了下来。
“小子,我告诉过你,别瞎打听!”房东不耐烦地说,“那屋十多年没人进去过了,哪来的唱戏梳头的?定是你做梦了!”
“我真看见了!”李晓争辩道,“一个穿戏服的,在梳头,镜子里的还冲我笑!”
房东听到“镜子”二字,脸色明显变了变,但仍嘴硬:“胡扯!那屋压根没镜子!再说,这楼里谁不知道那屋的事,谁敢半夜进去唱戏?定是你睡迷糊了!”
李晓不死心,在楼里逢人就打听隔壁空屋的事。老人们一听就摆手走开,年轻人则一脸好奇却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有一个收破烂的老头,在楼下歇脚时,悄悄告诉了他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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