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秋,大兴安岭深处已有了冬的预兆。松针上结着白霜,风刮过林海,掀起层层叠叠的墨绿波浪。周林海踩着厚厚的落叶,在林间小道上缓步走着,肩上挎着一杆老式猎枪,枪托被磨得油光发亮。
周林海今年四十五,做护林员已有二十年光景。他个子不高,但筋骨结实,面庞被林间的风霜刻出深深的纹路,一双眼睛却依然锐利,能瞧见百步外松枝上跳动的松鼠。他熟悉这片林子,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哪片坡上有熊瞎子洞,哪条溪涧有鹿来饮水,他都了然于胸。
这天清晨,他照例巡山,却在黑瞎子沟附近发现了一串杂乱的脚印。那不是野兽的蹄印,也不是村里猎人的靴印——那脚印大得吓人,足有常人两倍长,脚趾分明,深深陷入泥土中。
周林海蹲下身,用手指比量着那脚印,心头一紧。他想起老辈人讲的野人故事,说是大兴安岭深处住着毛人,身高丈许,力大无穷,见人就掳。村里人都当那是唬孩子的瞎话,可他当了二十年护林员,什么怪事没听过见过?
他顺着脚印往前寻,越走心里越发毛。那脚印一路向西,直往老林深处去,沿途的小树被拦腰折断,断口处留着粗长的毛发。周林海握紧了猎枪,手心渗出冷汗。
脚印最终消失在一个山洞前。那洞口隐蔽在乱石和爬藤后面,若不是有脚印指引,极难发现。周林海在洞口徘徊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他从怀里掏出火柴,点燃了随身带的松明火把,猫腰钻了进去。
洞里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臊气。火把的光在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周林海一步步往里走,心跳如擂鼓。洞很深,走了约莫十几丈,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洞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洞室中央堆着些石器,有石斧、石刀,打磨得颇为精细。角落里铺着干草,像是睡铺。最骇人的是洞壁上挂着些骸骨,有些明显是动物的,但有几具——周林海不敢细看——那头骨的大小形状,分明是属于人的。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村里失踪的王家小子,还有去年不见了的李寡妇。当时都说是让熊瞎子拖走了,莫非……
周林海不敢再想,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他那台老旧的海鸥相机。这相机是他省吃俭用两年才买的,平日里宝贝得什么似的,只在重要时候才舍得用。他觉得此刻非拍不可,这些证据得带回去给公社里的人看。
就在他调整焦距,对准那些骸骨准备按下快门的刹那,一声低吼从洞深处传来。那吼声不似任何周林海听过的野兽,低沉如闷雷,震得洞壁簌簌落土。
周林海猛地转身,火把的光照出一个巨大的身影。那东西约莫两人高,浑身覆着暗红色的长毛,直立行走,手臂长得几乎垂到膝盖。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野人!周林海脑中闪过这两个字,浑身血液都凉了。
那野人又是一声怒吼,露出白森森的尖牙,猛地扑了过来。周林海本能地举起猎枪,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声在洞中回荡,震耳欲聋。那野人肩头绽开一团暗色,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却没有倒下,反而更加狂暴地冲来。
周林海来不及装填第二发子弹,只能举起枪托格挡。野人的力量大得惊人,一掌就将他拍飞到洞壁上。周林海只觉得胸口剧痛,几乎喘不过气来。野人步步逼近,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团鬼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林海忽然瞥见野人颈间挂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已经发黑的银锁片,用皮绳穿着,样式古老,却莫名眼熟。他猛然想起二十年前失踪的父亲也有一块类似的银锁,是祖上传下来的。
这一分神,野人的巨掌已经挥到面前。周林海就地一滚,险险躲过,抓起掉落的火把,猛地掷向野人。火焰燎着野人的长毛,发出一股焦糊味。野人发出一声既像痛苦又像愤怒的吼叫,慌乱地拍打身上的火苗。
周林海趁机连滚带爬地冲出山洞,头也不回地狂奔下山,直到看见护林站那熟悉的木屋,才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第二天,周林海带着公社武装部的几个人重返山洞。一路上,他心乱如麻。那银锁的影子总在眼前晃悠。他不敢深想,生怕想出什么大逆不道的结论来。
洞内空无一物,野人不见了,那些石器和骸骨也消失了,仿佛一切只是周林海的幻觉。但在地上,他们发现了一滩已经凝固的血迹。令人骇然的是,那血不是红的,而是深蓝色,在从洞口透进的微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蓝血?”武装部的小年轻惊疑不定,“周叔,你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林海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那蓝色血迹,搓了搓。血迹已经干涸,呈深蓝色,像是墨水混着铁锈的颜色。他想起昨夜野人中枪后伤口处似乎就闪着异样的光泽,只是当时情势危急,无暇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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