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法则 第4章 岔路尽头【四】

第二天，意识还沉沦在混沌的深海里，听觉却先一步捕捉到了异常——帐篷外，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沙沙”声，正由近及远地移动着。那声音，像干燥的蛇腹滑过沙砾，瞬间刺穿了残留的睡意，让我的神经骤然绷紧！我猛地睁大眼睛，屏息凝神——没错，是脚步声！不是幻觉！

我下意识地伸手朝旁边一摸——九爷的睡袋冰冷、空瘪！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

我立刻翻身爬起，急切地朝外张望。摇曳的橘红色光晕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炭堆，架着水壶烧水——是九爷。

我迅速套好衣服，钻出帐篷。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五哥和老杨合住的帐篷——里面传出两道此起彼伏、震天响的鼾声，如同沉睡的雷公。看来这两位爷睡得正香。

九爷听到动静，回过头，朝我招了招手。

我几步跨过去，蹲下身，和他一起准备早餐。水壶在炭火上发出轻微的嘶鸣，气氛却异常沉闷。

突然，九爷微微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流摩擦的声响，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老菜，一会儿进洞我打头，拿灯开路。老杨和五哥走中间，你，”他顿了一下，扫了眼老杨的方向，“当副班长，押尾。”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九爷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别跟太紧，拉开点距离。万事……小心为上。”

我再次点头，心头却因他异常郑重的语气而掠过一丝不安。

短暂的沉默后，九爷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仿佛浸了冰水：“还有……老菜。”他盯着跳跃的炭火，没有看我，“要是在里面……遇到什么‘意外’情况……”

他刻意加重了“意外”两个字，让我的心猛地一沉。

“……记住，”他终于转过头，目光如炬，直直刺入我的眼底，“能走，一定先走！不要犹豫！不要……顾忌其他人！千万记住我的话，能走就走。”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九爷，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这种地方，撑死了也就塌几块石头，以前不是也有人进来过，还有有什么‘意外’？”

我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

“老菜，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意外的事情……就是永远都会有意外发生。”他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我心上，“千万！当心！”

我停下拨弄炭火的手，目光死死钉在九爷的脸上，声音也带上了质问：

“九爷！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都到这份上了，到底几个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会出什么情况？至少给我透个底！”

九爷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帐篷旁那片未被火光触及的、浓稠如墨的黑暗深处。他就那样定定地凝视着，仿佛要从那片虚无中看出什么惊天的秘密。足足过了有半分钟，他才极其缓慢地转回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垂下眼睑，重新专注于眼前快要沸腾的水壶。

那一刻，我无比确信——九爷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他有着某种极其不详、无法言说的推断！否则，他绝不会说出如此决绝、近乎无情的话！他不说，定有他难以启齿、甚至无法解决的缘由。他绝不是那种不负责任、不顾朋友死活的人。这事儿因他而起，他内心的煎熬和沉重，恐怕比任何人都要深得多。

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沉重得几乎能听到心跳。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水壶里即将沸腾的水，发出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的“咕噜”声，如同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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