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最后一位仙人 第五百三十一章 斗法

边疆向西八百里，蛮荒流泽无人烟。

但见天空中忽然爆发出一缕银芒。

万里晴空变得雪白一片，日光随之隐没，风声亦是止息，仿佛有万千金铁交击声在刹那间连成了一线，伴随着轰然爆发的巨响，蛮荒的天空洒起了漫天血雨。

当那疯狂血肉洒落在地表之后，血肉中的污染迅速侵蚀了地面。

水泽染成了鲜血，泥浆化作了柔软的肉菌，殷红而又狂乱的血腥在蛮荒中遍地开花，不论是草木植物亦或蛇虫鼠蚁，尽数逃不过顷刻间的顿悟，全都沦为了血肉飞升的牺牲品。

即使是真理级的技艺都无法击败噬星者，只能打碎对方，却无法致死。

万物苍生正在转化成丑陋的血肉，李玄鹤黯淡的目光俯视着这一切，他似是早有预料，却又无可奈何。

“是物终有尽头。”

“非物通向永恒。”

之前那分心的一瞬，一缕证道思想侵入了李玄鹤的元神，侵染了他的识海，破了他的仙体，不过他好歹曾和师父修习过变身神通，虽未练成师父那般无上技艺，至少也走出了自己独特的修行路线。

“七情六欲非我枷锁，七感六根乃我正果。”李玄鹤心中坚守与噬星者截然相反的理念，他凭着对血肉飞升另一种路线的理解，暂时还死不了。

感受着越来越疯狂的戾气向自己识海冲击而来，看来是刚刚用【九天一线】使出了潜龙四绝，惊到这个疯子了。

龙牙、龙击、龙咬、龙坠，所谓的潜龙四绝正是由天剑前四式改编而来的绝学，李玄鹤略作思索之后，便撒手抛下了手中还在不断喷吐极光的银色羽刃，他决定用自己最不擅长的变身神通，去挑战自以为最擅长变身神通的噬星者。

血雨洒落。

李玄鹤单手捂着血淋淋的肩头，扭身化作一只丈高的朱顶白鹤，振翅腾空，转身欲逃离此地。

“……嗯？”噬星者混沌的思想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随着噬星者投入了更多意识下场，他对李玄鹤的行为模式愈发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条呆头鹅大限将至，此行之举显然是不想活了，但现在却又拼死反抗，明显存在前后矛盾。

他在谋划什么？

他在盘算什么？

这么多年被李玄鹤坑的数不胜数，以至于李玄鹤稍微有什么异常之处，噬星者就会怀疑这个家伙又准备干点什么，见到李玄鹤化身成一只仙鹤飞逃，噬星者立刻锁定了仙鹤。

正在洒落的血雨突然悬停在了半空，下一刻，血雨化作飞箭嗖嗖齐射而去，直追李玄鹤的化身。

仙鹤似有所感，振翅洒出密密麻麻的银光。

千幻·施羽成兵。

御物·施雨成兵。

攒射的血雨好似机关炮一样疯狂射击着仙鹤，即使是指甲盖大小的血滴，发射出去也蕴含着开金裂石的恐怖威力，然而这些血珠却被仙鹤洒出的银色羽刃尽数拦下。

双方在天空中进行着惨烈的对射。

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尽管二者的修行路线不同，招式却存在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单纯比拼射击数量，噬星者的施雨成兵是比不过李玄鹤的施羽成兵的，因为千幻神通在续航方面存在着压倒性的优势，李玄鹤一边振翅闪躲，一边回头看向身后，他传音道：“师父的御物神通就被你练成了这模样？你这八千年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单比射击能力。

李玄鹤确实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施雨成兵只是对他千幻神通拙劣的模仿罢了。

仅凭射击是没法打落仙鹤的，噬星者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改变了策略，随之聚集来大量血肉，塑造出了一头血肉糜烂的鹿形化身，然后噬星者便用这具化身腾空直追了上去。

地上跑的去追天上飞的。

这在自然界原本是一件不合理的事。

而当这个现象放在两位极道强者身上，一切就显得比较理所当然了。

眼见李玄鹤居然在变身领域中挑衅自己，接连受到嘲弄之后，噬星者已将主意识的五成投入了大夏王朝，这具鹿形化身便是他集中意识所展现出来的产物。

六根皆为困顿原罪。

而这头鹿便是噬星者斩断六根之后的具现化法相。

没有皮肤，没有五官，无根之鹿瞪着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冲着天空中的仙鹤嘶鸣一声。

只见无根鹿腹腔内钻出大量蠕动的触须，伴随着无根鹿奋力一蹬，身形顿时冲天而起，无根鹿在高空中进行着诡异的蹬踏飞跃，身体动作更是十分怪异，速度奇快无比。

察觉到无根鹿居然急速逼近自己，仙鹤立刻来了个振翅悬停，张开双翼射出了生生不息的银色羽刃。

谁知无根鹿躲都不躲，只凭着头上的一对狰狞鹿角，竟是在密集火力射击中迎头撞了上去，眼见如此，仙鹤连续使用缩地成寸与无根鹿拉开距离，同时释放出了更多羽刃向无根鹿射去。瀑布般的射击眨眼间就提升到了海啸级别的大范围攒射。

乍一看，天空中宛如被人撕开了一条口子，从中倾泻出了银色的汪洋朝着大地倾斜而来，俨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然而这对狂暴状态的无根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鹿角从银色海啸中开辟出了一条路。

如此巨大的射击量级，鹿角始终无法护住全身，虽然无根鹿的躯体被一柄又一柄羽刃凌迟活剥，无根鹿依然不知后退，随着一声嘶鸣，无根鹿黑洞洞的眼眶中悄然亮起了一抹血色的神光。

五成……

六成……

七成……

“神兵百炼·幕刃。”无根鹿被刮得血肉飞剑的学区，陡然钻出密密麻麻的血管与神经。

这些钻出体外之物疯狂抽打着四周，阻击那些射向自己的羽刃，进行着护体反击，有了幕刃护身，无根鹿再也不惧羽刃的攒射，他扭动着畸形的肢体在高空中接连腾跃，用神识锁定了仙鹤，一头撞了过去。

双方之间的银色浪潮豁然洞开。

从中撞出来的鹿角一脑袋攮在了仙鹤腹部。

“……噗！”仙鹤被无根鹿顶得脊骨向后凹陷了出去，一口鲜血便从鸟嗉中喷了出去。

大夏王朝是李玄鹤选定的落幕之地，亦是噬星者挑选的复仇舞台，双方在做出了断之前，谁也没有主动去破坏大夏王朝所在的星球。

既然一切是从这里开始。

那便要在这里结束。

……

……

万象山。

太上祖师独居的小院中，李良此时正站在偏室的展台前，单手抚摸着展台上未完成的画作：“……不对劲。”

这应该是李玄鹤专属的画室，虽然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个粗鄙之人喜欢绘画，但李良却从画作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画作上的墨痕并非单纯为了勾勒线条那么简单，或者说这些用来画画的颜料根本不是墨水，李良搓了搓手指，指尖上顿时腾起一抹纯黑色的雷弧，当他用这阴雷凑近到画作时，画纸上的墨迹顿时燃烧出了一缕青烟。

“唉……”

一声悠悠叹息从青烟中响起。

是李玄鹤的声音。

这一声叹息似有放不下的思念，亦有意难平的遗憾，李良目光一闪：“果然如此，这家伙，居然已经摸索到是物与非物的界限了。”

偏室内这满屋子的画作，都是李玄鹤以化物神通，将‘非物之物’转化为‘是物之物’，从而完成的作品。

所谓的非物，可以是喜欢、憎恨、开心、思念、悲伤，也可以是记忆、执念、信仰，可以将其理解为一切不存在于现实中的非物质唯心产物。

所谓的是物，则是现实中存在固有形态的实体化物质。

这个画中的女性，便是李玄鹤用他的思念凝成墨水，从而勾勒出的肖像画，此类“非物之物”在触碰到太虚阴雷是会产生升华反应的，会从是物之物的固有形态，回归非物之物的本来面貌。

不光是展台上未完成的肖像画。

这间画室里的所有作品，只怕都是李玄鹤用他能够化物的神通，制作出来的作品。

这些堆积成了小山的画作，每一卷，都是李玄鹤凝思成墨的作品，每一卷，都代表着李玄鹤曾经的喜怒哀乐。

李良在堆起来的画卷中翻翻找找了一会儿，挨个摊开卷轴观摩李玄鹤留在这里的画作，这里面有人物像，有风景画，还有比较抽象看不出来是啥的古怪东西，但不论是什么，只要李良用太虚阴雷稍稍凑近一些，画纸上的墨迹便会蒸发出一丝丝青烟，从中还原出李玄鹤画画时凝练的墨水原型。

比如一副夕阳色调的万象山风景画。

画中有着密密麻麻如同蝼蚁般渺小的人，当李良用阴雷靠近这幅画时，画纸上蒸发出来的青烟，从中传来了一丝凄凉的风声，仿佛有一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空洞感。

李良又翻开了另一卷画纸。

画上是一个扛着出头的佃户，视角是佃户的背影，于是李良再次如法炮制，在不破坏画作的前提下用阴雷从中蒸发出了一丝青烟，这一次青烟内散发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情绪，看到此处，李良终于明白李玄鹤究竟想做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

“先生！！”

忽然一声传音在李良耳边响起。

“我安插在祖师身边的弟子传来回信……祖师危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