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进了房间,看到沙发还坐着一位老男人,乃是皮鞋锃亮,西服笔挺的王天雷。
这位讲究仪表的民国老党徒,到哪都是显眼包,也是最容易辨识的官僚。
土肥圆闲二对王天雷被俘后的评价,就是意志脆弱、徒有其表的弱将,只需软硬兼施,稍加恫吓收买,非常容易动摇投降。
房间里烟味很重,茶几上的烟缸堆了很多烟头,显然二人在房间里待了很长时间。
见夏吉祥望向自己的目光颇为不屑,王天雷站了起来,勉强一笑:
“秋生,你和夏先生相熟,还是你俩单独谈,我进屋里休息会。”
“好,王处长请便。”
待王天雷进里屋关上房门,陈秋生方才拿起暖水瓶,倒水让座,用天津腔的官话招呼道:
“随便坐呗,羽尘老弟,我就知道你今儿晚会来见陆京士,所以早在这儿候着您啦。”
夏吉祥表面客套,实则言辞犀利:“不敢当您亲自倒茶,陈长官太客气了···刚才您在门口说得那话,怎么着又加码了···
不要咱说好的那笔买路钱,陈长官是嫌美元烫手,改成要我拿人头,换条带血的通路了?”
“美元就是美金,谁不喜欢,我要能拿到现钞,当然能帮你打通关节,买出一条生路。”
陈秋生苦笑一声:“可你知道现在什么行市,法国领事今晚已经认怂了,赶明儿各家银行所有外币都要存入横滨正金银行,
你就是给了我支票,取不出钱也成了废纸,所以不要也罢。”
夏吉祥心绪复杂,感慨着问了一句:“哦~~~~如此说来,时局已经坏到如此地步,有钱也花不出去了么?”
“谁说不是呢,除了那几个跟领事关系密切的董事,提前几天办理了汇兑业务,把存款转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
租界里大多数侨民还不知情,他们的存款全捂在租界洋行里,这下子血本无归全打水漂啦。
明后天报纸爆料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发疯,多少跳黄浦江的呢!”
“嗯···既然如此,那咱不说废话,陈长官也别藏着掖着,说说那个没来头任务,到底怎么回事吧?
陈秋生一愣,反问道:“呃?这为国锄奸的任务,怎么说是没来头的?”
夏吉祥冷笑:“吴四宝是个没有政治头脑的无耻歹徒,在上海充其量做个流氓头子,根本上不得政坛台面,
可以说是七十六号里最没有背景,也没有晋升途径的莽夫走狗,
若非吴四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民国要员,动了其不该动的禁脔私产,重庆方面怎会特意下令除他?”
“唉······羽尘兄弟果然精明,眼里不揉沙子,我既然信重你,自然也不会瞒你···你毕竟不是官场中人,其实这层窗户纸,还是看破不说破为好。”
陈秋生叹息一声,还是讲了些实情:“事情原委我们不知情,但据猜测,这吴四宝不但好色而且贪财,原本包占一些书寓头牌,当红舞女也就罢了,
最近他居然对的民国要员的亲眷家产下手,据说盘查扣押了好些行李家私,其中有好几个重庆着重关心的重要人物,
所以戴老板一怒之下,下达了必杀令,
要求一个月之内,尚海方面必须不惜代价,诛灭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