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位之暗网天阙 第202章 晋王密信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宁城，夜色如墨，将这座江南重镇裹得严严实实。秦淮河畔的丝竹之声早已歇止，唯有零星的更鼓声，在寂静的街巷中悠悠回荡，敲打着夜色里不为人知的心事。江浙总督府邸深处，却与城外的静谧截然不同，一座青砖黛瓦的书房内，烛火通明，如同一颗孤悬于暗夜的星辰，照亮了室内的每一处角落。

书房陈设简约却不失格调，四壁立着高大的紫檀木书架，整齐排列着经史子集、地方志乘，还有不少边关舆图，边角处已被反复摩挲得有些陈旧。地面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行走无声，隔绝了外界的寒气与喧嚣。正中央，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大案稳稳矗立，案面光洁如镜，倒映着跳跃的烛火。案头摆放着一方硕大的端砚，砚池内余墨未干，旁边斜倚着几支狼毫笔，笔杆上镶嵌的银丝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江浙总督李宏远并未休息。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领口袖口绣着暗纹祥云，虽未穿官服，却依旧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他方才屏退了所有仆从，连贴身伺候了十年的小厮也被打发到院外候着，偌大的书房内，只余下他一人，独自坐在紫檀木大案后。案上，一封折叠整齐的密信正摊开着，没有署名，封口处也未曾盖印，唯有那字迹，笔锋遒劲，带着几分凌厉之气，李宏远看在眼里，却颇为熟悉。更特别的是那信纸，质地细腻柔韧，绝非寻常坊间所能得见，凑近闻去，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清冽绵长，萦绕鼻尖 —— 这是宫中贡品，寻常官员即便有钱也难以购得。

李宏远年约五旬，面容清癯，额上几道浅浅的皱纹，是岁月与城府的沉淀。他留着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泛着些许花白，却更添了几分儒雅与威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难测其底，此刻正凝神贯注地阅读着信上的内容，目光缓缓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字。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此刻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笃、笃、笃”，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书房内格外清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更鼓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凝重。

信上的字迹映入眼帘，每一句话都似带着千钧之力：“…… 兄台前番所谋之事（指匿名奏折），虽未竟全功，然已令朝野震动，效果斐然。彼辈（指太子）近日在朝堂之上屡遭言官弹劾，虽有陛下庇护，却也已是左支右绌，声望受损。然需谨记，太子储位稳固多年，朝中党羽众多，根基未动，绝非一两封奏折便能撼动。仍需持续施压，不可有半分懈怠。望兄再接再厉，联络江南言路 —— 那些东林党人素来与太子政见不合，兄可暗中相助，令其发声造势；或可再上奏章，言及东宫用人不明、纵容属下贪墨、新政扰民等事，桩桩件件，务必言之有物，直击要害，使其焦头烂额，威信扫地。待时机成熟，京城自有雷霆手段，一举定鼎！事成之日，兄之功勋，朝廷必不相忘，裂土封侯，指日可待！”

落款处，并无姓名，只有一个隐晦的标记 —— 形似盘龙，鳞爪分明，却唯独缺了一爪。看到这个标记，李宏远的眼神微微一动，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这标记，他认得，正是当年晋王刘知明府邸的私印标识。当年晋王尚在巅峰之时，府中机密信函皆会加盖此印，如今虽只余下一个标记，却依旧足以让他确认信件的来源。

李宏远看完信，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那笑容快得如同烛火的跳跃，转瞬即逝，带着几分嘲讽，几分算计，又几分志在必得。他缓缓伸出手，将信纸拿起，指尖触及那细腻的纸面，感受着龙涎香的余韵，心中百转千回。片刻后，他将信纸缓缓凑近烛火，橘红色的火焰迅速舔舐着纸边，发出 “滋滋” 的轻响，黑色的灰烬随着他的手微微晃动，最终纷纷扬扬落在案上的铜盘之中，化为乌有，仿佛这封信从未出现过一般。

做完这一切，李宏远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他推开半扇窗，一股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气息，吹动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窗外，是江宁城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散布在夜色之中，温柔而静谧。那些灯火之下，是寻常百姓的柴米油盐，是安稳平和的日子，可这一切，在李宏远眼中，却仿佛成了他野心的注脚。他望着远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如同暗夜中变幻的星云。

那光芒里，有**裸的野心。他寒窗苦读十余年，又在官场摸爬滚打三十载，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步步做到江浙总督，手握江南半壁江山的军政大权，可他心中的**从未停歇。江浙总督虽已是封疆大吏，权倾一方，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想要的，是更高的位置，是裂土封侯的荣耀，是载入史册的功勋。那光芒里，也有深深的谨慎。他深知，此事凶险万分，太子刘煜绝非庸碌之辈，身后有皇帝的信任，有文官集团的支持，根基深厚。而他所依附的晋王，早已被废为庶人，圈禁在宗人府，看似翻不了身。一旦事情败露，他不仅会丢了乌纱帽，身首异处都是轻的，整个李氏家族都可能被牵连，万劫不复。因此，每一步棋，他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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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李宏远，并非寻常疆臣。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妹妹，李氏，当年可是风光无限的晋王正妃，温婉贤淑，深得晋王宠爱。也正是凭借这层裙带关系，他才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三十岁便出任知府，四十岁升任巡抚，如今更是坐稳了江浙总督这一肥缺。江浙地区富庶，赋税占全国之半，军政大权在握，这里既是朝廷的钱袋子，也是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当年晋王势大之时，党羽遍布朝野，李宏远作为晋王的大舅哥，自然是铁杆的 “晋王党”，在江南为晋王招揽人才、囤积粮草，不遗余力。

可世事难料，三年前，晋王因 “谋逆” 罪名被揭发，虽因皇室血脉未被赐死，却被废为庶人，圈禁在宗人府，形同废人。树倒猢狲散，晋王党羽或被清算，或被流放，或隐姓埋名，一时间风声鹤唳。李宏远也受到了波及，朝廷派来的御史三次弹劾，幸得他多年经营，在江南根基深厚，又懂得 “识时务”—— 主动上交了部分兵权，又捐献了巨额赋税，表面上与晋王划清界限，摆出一副忠君体国的姿态，这才暂时稳住了位置，保住了江浙总督的乌纱帽。

但无人知晓，他内心深处，始终未曾放弃对晋王的支持，更准确地说，是未曾放弃借助晋王这面旗帜，实现自己更大野心的图谋。他清楚地知道，晋王虽被圈禁，但旧部仍在，当年积累的势力并未完全消散，而太子与其他皇子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朝局暗流涌动，这正是他的机会。只要能搅乱朝局，打击太子的声望，让皇帝对太子产生猜忌，晋王便有 “复起” 的可能。而他，作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太子、支持晋王的封疆大吏，一旦晋王重登大宝，他便是无可争议的从龙首功，到那时，权势、财富、荣耀，都将远超现在。

前番那封匿名奏折，正是他根据京城那位 “大人物” 的指令，精心策划的一步棋。为了这封奏折，他暗中搜集太子新政的 “弊端”—— 那些因新政推行过快而出现的短暂混乱，被他无限放大；又联络了几位对太子不满的老臣，拼凑出 “东宫用人不明” 的 “证据”。奏折的字迹，他特意请人模仿，与自己平日的笔迹截然不同，封口也未曾留下任何痕迹，确保万无一失。奏折递上去后，果然如信中所言，朝野震动，言官们纷纷跟风弹劾太子，皇帝虽未责罚太子，却也下旨让太子 “自省”，太子的声望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如今，京城那位 “大人物” 再次发来密信，让他乘胜追击，联络江南言路继续造势，甚至要再上奏章，进一步打击太子。李宏远心中清楚，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必须走的棋。继续弹劾太子，必然会引起太子党羽的警觉，甚至可能引来皇帝的怀疑，但如果就此停手，之前的努力便前功尽弃，晋王复起的希望也会变得渺茫。

“富贵险中求啊……” 李宏远低声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中。他抬手，轻轻抚摸着窗棂上的雕花，指尖冰凉。窗外的万家灯火依旧璀璨，可他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早已是暗流汹涌。他的命运，晋王的命运，甚至整个大夏王朝的命运，都可能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发生改变。

他转过身，重新走回案前，目光落在案头的舆图上，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拿起一支狼毫笔，蘸了蘸余墨，在舆图上江南各州府的位置轻轻圈点着 —— 那些地方，有他多年培养的亲信，有与他交好的乡绅名士，也有可以拉拢的言官御史。联络江南言路，并非难事；再上奏章，也早已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这一次，他需要更加谨慎，更加周密，确保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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